孫二低下頭,見唐秒眯著眼睛看他,好像遭到審視一樣忙將臉轉開,很沒有底氣地辯解:“那也沒什麼啊,他們本、本來就是夫妻嘛,雖然現在沒有婚姻關係……”最後幾個字越說越輕,幾不可聞。
唐秒原本也就是想揶揄他一下,眼看這純情土狗有背不住這玩笑的架勢,很有分寸地打算就此收手。
“我不會的……”孫二忽然說,聲音雖小但是語氣堅定。
“什麼?”唐秒沒聽清,不在意地追問了一句。
孫二將唐秒摟得更加緊,唐秒覺得自己氣都要被他掐斷在胸腔中了。
“我不會對你做那種事的,如果你不願意。”
唐秒大腦轉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孫二說的話,氣得一把推開他,“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有願意的可能?孫二,給你點兒顏料你就想開染坊,說你胖你還給我喘上了,啊?抱一下怎麼了?我告訴你,我唐秒活了這麼多年,沒少和男人深情相擁,你還真以為你就能順水推舟水到渠成了?”
孫二失望地垂下頭去,埋頭之深,讓唐秒只能堪堪看到他的鼻尖。
其實唐秒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她並不想說什麼讓這個男人傷心難過的話。她只是不願意就此服輸,明明開始的時候是那麼討厭的,明明早就發誓不要和這個男人產生瓜葛的。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看不了他傷心的模樣?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沒有他在身邊心口會覺得寂寞?但是唐秒是驕傲的唐秒,她沒辦法承認這些改變,雖然她已經意識到了。
她知道自己是一時逞強,說話多少帶著言不由衷。如果孫二更加銳利一點,就能輕易揭開她驕傲的外衣,像撬開一隻蚌的殼,露出它柔軟的部分來。
然而孫二之所以是孫二,恰在於他的韌性和堅持。他一次又一次因為唐秒的話受傷害,就能一次又一次更堅定地回到唐秒身邊。這已經成為孫二追求愛情的定式,所以他並沒能看到唐秒眼中的後悔和要求他自信一些的迫切。
他又在療傷,默默的,毫無言語。唐秒看著他,心中又疼又恨。牙齒咬緊了下唇,卻硬是一聲不吭。
兩人僵持著直到顧歷帶著夏小滿回來了,才一前一後走到停車場,之間如隔著天塹。
唐秒開車的動作都充斥著怒意,孫二坐在一邊小心加小心。他越是這樣唐秒越生氣,在這男人心裡她就這樣可怕嗎?他對誰都是和顏悅色的和氣模樣,偏偏在她面前端著十二萬分的小心。他是她老闆的兒子啊,坐慣了眾人之上的位置,何必在她面前變成了僕從?
有怨氣就說啊,有不滿就說啊,傷心難過就說啊!她想要的是他真實的情緒,他願意和她分享分擔的慷慨,而不是這樣的沉默。
“秒秒……”孫二開口輕輕叫她。
唐秒冷言冷語,“幹嘛?”
“去我家吧,我讓張阿姨煮了薑湯。”孫二的聲音有些僵硬,刻意壓抑了什麼。
唐秒斜睨他一眼,孫二並沒有在看她,不知是因為害怕被拒絕還是在賭氣似的將臉撇開。
唐秒掏出手機撥電話給顧歷,“我帶路,你開車跟在後面。”她這樣囑咐。
車停在公寓樓下,跟在後面的車上下來的只有夏小滿。
“顧歷幹什麼去?”唐秒看那男人倒車掉頭,問裹得像粽子一樣的夏小滿。
“剛接了個電話,好像是學生那邊出了什麼事,他要去處理一下,讓你把門牌號發給他。”夏小滿看車另一邊的孫二垂眉低目抿嘴不語,全不見平日裡半是陽光半是惠風的滿面笑容,捅捅唐秒,“他怎麼了?去了趟墓地沾穢氣了?”
唐秒用力甩上車門道:“別管他,你冷就先上樓,十一層,1107。”說著掏手機發了一條簡訊給顧歷。
夏小滿在外頭凍了一下午,腦子本來就不算靈光,沒察覺到唐秒和孫二之間微蕩的不和諧氣氛,徑自兔子一樣跳進感應玻璃門。
唐秒慢一步,走到了門前,終是不忍把默然無語的孫二留在車旁,返回來拉他,口氣依舊不善:“站著當門神啊?上樓!”
孫二木偶一樣任她牽進門,足下跌撞蹣跚。唐秒剛要進電梯,冷不防手腕反被身後那人拉住,大力把她拽到樓梯口。
“喂!你們上不上啊?”夏小滿給他們留了半天電梯門,那兩人沒一句謝還跑去爬樓梯,實在讓她莫名其妙。“我上嘍?不管你們嘍?”她探出個腦袋嚷嚷,無人應答。夏小滿抱怨一聲關上電梯門。
樓梯間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一層的感應燈不知什麼時候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