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王世磐上前兩步跪倒:“臣,王世磐,接旨。”
“即日起,桂寧縣令席庸就地革職,押後查辦;月梁州知州暫代桂寧縣令一職,從頭徹查月梁州州民李大興死亡一案,務必證據確鑿、事實清楚,以將功折罪;斕江巡撫王世磐,全程監察。欽此!”
王世磐心頭一震,忙磕頭領旨:“臣領旨。”
“王大人快請起。”這時杜梁又和氣起來,彎腰扶了王世磐一把。
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杜梁如此身份,王世磐哪怕不阿諛,卻也不敢隨便擺譜,連連道謝。
王世磐和總督想對席庸下手,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但還沒動手呢,主要是等京城的反應。怎知卻等來這般結果,好似……京城中已知桂寧縣事一般。
當即,王世磐朝屬官囑咐了公務,便隨傳旨衛隊前往桂寧縣。
總督職責不包括審案,送走一行人,立刻迴轉,寫書信去京城探訊息。
王世磐先打發了先行官通知月梁州知州,知州自不敢輕忽。
待一行人到了桂寧縣,席庸聽得聖旨內容,整個人癱軟在地。
杜梁帶來的人,當即羈押了席庸後宅家眷、僕從,將其家底兒抄了。不必說,這席庸在此地多年,又貪婪成性,攢下的東西豈是小數目?隨行的衛隊好似頗有經驗,不僅抄沒了明面兒家財,且藏的十分隱秘的暗室暗格都搜了出來。
一開始,院中只是十來個黑漆大箱子,裡頭金銀珠寶、玉器古董耀人眼目。可當看到後面搜出來的小箱子小盒子,便是王世磐都微微變色。
那裡頭都是往來書信、賬冊,都是最要緊的東西。
看著席庸慘白著臉昏厥過去,王世磐便知道,那裡頭果然有要命的東西。
王世磐可是很清楚,席庸每年沒少搭著吳家的路子給榮郡王送禮呢。
席庸一倒,作為其心腹的師爺,茂丞也脫不得干係。任茂丞有再多手段,對未來做了再多規劃,此刻都如泡影。
皇帝這回的動作太快,太突然,竟是一點兒風聲沒傳出來,打的人措手不及。
知州這邊也沒敢耽擱,暫代桂寧縣令一職,首要任務便是重審李大興死亡案。這案子其實並不複雜,人死入土,又不火葬,有聖旨在,知州跟李大興兄長說要開棺重新驗屍,其兄長哪兒敢反對。況且,兄弟倆關係並非那麼和睦。
這次仵作不敢舞弊,認認真真檢驗,到底發現了真正死因。
一聽“瘋狗病”,所有人都想到了李四爺的狗!
縣衙裡又有人證實,李四爺曾來縣衙送禮。旁人倒罷了,茂丞作為師爺,經辦了不少私密事,在訊問下,十分配合,將席庸所幹的大小事抖落了個乾淨。這並非茂丞慌了手腳,乃是他故意做戲,並以此爭取“寬大處理”,又相信以他的價值,幕後主子必然會營救。
不出幾日,縣衙、州城都張貼了告示,乃是此案內情和最終審查結果。
鄭家六人被釋放,並每人得了二十兩安撫銀,一應傷情治療,也是縣衙買單。
當天縣衙牢門外圍滿了人,鄭家有人來接,當街抱頭痛哭。
百姓們議論紛紛,討伐貪官席庸,盛讚知州明察秋毫,唾罵把狗命看得比人命更重的假仁義李四爺,又頌揚當今聖上英明……
杜梁臨走時面對王世磐和知州,笑說道:“皇上說了,那鄭家人雖曾是雪家村村民,但更是我朝治下百姓,不可區別待之。”
這話的意思很明白,但傳達的資訊可不簡單。
此時已是三月中旬,穆清彥也沒料到在月梁州停留了小半年。
縣衙的動靜一直都在關注,總算見到結果,自然很滿意,就是……
“你做了什麼?”穆清彥沒想透關竅。
月梁州這邊好說,席庸摔那一跤、縣衙丟失的藥鋪證詞、州衙失蹤的卷宗,都是聞寂雪的手筆,原以為這就是全部呢。可當京城那邊來了聖旨,如此雷厲風行處置了席庸,著實讓穆清彥驚訝不已。
更甚者,皇帝對鄭家六人的態度。
作為皇帝,肯定清楚鄭家人跟雪家沒什麼牽扯,但身居高位,雪家又事涉敏感,皇帝任何一點言語舉動都會被天下人解讀。正因此,這十來年,皇帝面對牽涉到雪家相關的事情,從不言語,任憑底下人爭議纏鬥,可此回卻明確表態,等於是告知月梁州官府,不要因著雪家村之事,對鄭家人為難。
有了這番話,等於給了鄭家人護身符,別說做替罪羊,便真犯了事,都不敢輕易定罪。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