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她?”
“是啊,我們兩家算是世交,小時候常在一塊兒玩。”只是後來漸漸大了,男女要避嫌,自然就不能再擱一處。對方的事兒聽的不少,可算起來有七八年沒見過面了。
印象裡就是個淚包小丫頭,實在無法想象娶來做媳婦。
陳十六臉色灰暗,再看面前兩人,羨慕非常。
設宴之地選得好,青山繞綠水,杏花在後,芳草在前。依著溪水,鋪設厚實柔軟的長毯,之上再設小桌坐墊,一群年輕公子三三倆倆坐著,小廝們正佈置酒菜果品,如今溪水中倒沒有放酒,只飄著零星杏花,引得魚兒來啄。
聞寂雪根本沒下車,只穆清彥和陳十六過去。
馬車停在路邊,到處都是踏春遊人,各家小姐們在丫鬟們的簇擁下,精心妝點,蒙著各色面紗,一面賞景,一面交談說笑,引得遠近男子頻頻顧望。
陳十六一概往日做派,端著臉,幾乎目不斜視的從幾步外快速走過。
穆清彥注意到他身姿略顯僵硬,可見緊張。
終於離得女子們遠了,陳十六長吁一口氣:“真嚇人!”
穆清彥笑出聲:“你怕什麼,她們還能吃了你?”
陳十六一臉苦色:“你是沒見過那些貴女們的厲害。她們若是一兩個,我倒不怕,那時她們肯定是淑女。可若她們是一群,不僅能相會打趣,還敢拿我們這些小爺們開涮,上回魏小三一個沒受住,把腳都崴了。”
說話間已經看到溪水邊的一群人。
“陳小六,快來!”魏小三也在,見了兩人忙伸手招呼。
陳十六掃了一眼,低聲給穆清彥介紹每個人身份。不算穆清彥陳十六以及魏小三,那邊一共有七個錦衣公子,十五六的有,二十七八的也有,大致都在這個年齡段內。從陳十六的介紹來看,這些人大致身份相當,但跟陳十六歷來不是同一個圈子,如魏陽羽都有幾分拘謹。
細想來,魏陽羽出現在這兒本就有點奇怪。
魏陽羽是繼後的弟弟,付景春卻是元后的外孫,兩人差著一個輩分,但付景春比魏陽羽年長。
陳十六又道:“那個坐在中間,穿紫衣的就是付景春。”
付景春果然是個清雅人物,一眼看去,首先讓人注意的便是氣質,他的眉眼輪廓柔和,長帶笑容,觀之可親。
他在打量別人,別人也在打量他。
今日穆清彥穿著一身雪青錦衣,發上繫著玉帶,腰間綴有美玉,面對諸多權貴子弟,神色淡然自若,全無畏縮或諂媚。這般風采,無疑令人讚賞,尤其是付景春,起身相迎。
“穆公子,久聞大名,今日一會,著實有幸。”付景春話中姿態很低,語氣神色又分外誠懇,儘管與他身份不符,但並不讓人覺得虛假。
“付公子言重,區區薄名,不足掛齒。”穆清彥自然得謙虛一下。
付景春不與他客套,笑著將他引到身側落座,道:“我平時只寄情詩書聲樂,也是舊年底才聽聞穆公子的事,著實敬佩。前幾日從魏三公子口中得知穆公子來了京城,心中好奇,這才冒昧送了帖子。”
穆清彥道:“付公子相邀,不敢不來。只我尋常農家出身,不通詩書,怕擾了諸位雅興。”
有人出言道:“我聽說你讀過書。”
“的確讀過兩本書,認了幾個字,只是以往家中窮苦,又體弱多病,蒙學也只讀了一年,哪裡敢說什麼懂詩書的話。”穆清彥可不是二愣子,他先把話挑明瞭,省得被人挖坑。
“嗤,穆公子倒是謙虛謹慎的很。”依舊是那位少年郎。少年大抵好意氣之爭,未必有多壞的心,卻絕對是想跟穆清彥過不去。
穆清彥只是笑笑,不理他。
穆清彥不言語,可陳十六不是忍氣吞聲的,他只是在付景春面前拘謹,卻不代表怕其他人。陳父乃是正一品刑部尚書,加太保,兼東閣大學士,實權在握,又得皇帝信重,京中除了皇子王爺,也沒幾個人比的過他家。
見有人說話帶刺兒,當即就挑了回去:“我當是誰,這不是鍾家三爺嗎!我早聽人說你書讀得特別好,尤其會作詩。正好,我自己雖不會作詩,但品一品還是可以的,這樣好的景色,不如你作詩一首,我們大家共賞。”
被陳十六指名道姓的叫鍾俊,和陳十六同齡,自傲慣了,但的確是有真才實學。只是這會兒被陳十六一通話說下來,氣得臉色漲紅,顯得受不得挑撥。
付景春笑笑,忙出來打圓場:“作詩還早,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