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人從頭到尾沒說話,但那聲低呼……
不是楊賀。
夜色重歸寂靜,有腳步聲快速朝後花園靠近,腳步很輕。
“寶珠?寶珠?”來人是邱寶珍,她趕得急,似乎知道邱寶珠在花園,怕驚動別人,只壓低了聲音呼喚。她是獨自一個,也沒帶別人。
當邱寶珍尋到竹林,一眼就看見落在青石小道上的包袱,與此同時,也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
“寶珠?別淘氣,快出來,不然我喊人了。”邱寶珍聲音在發抖,顯然她意識到出事了,卻不敢將壞事往妹妹身上想。
她一步一步踏進竹林,終於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哪怕看不清長相,模模糊糊的身形和衣裳卻認得。她慌忙跑過去,只覺腳下一滑,啊的一聲,人就摔倒了,當雙手摸到地上,黏黏膩膩的,又發現地上的人不太對,竟看不到頭。
摔跤的時候人還叫了一聲,這會兒卻是驚駭太過,以至於發不出聲音了。
到底剛才那聲驚叫引來了巡夜的下人,不過下人們只是在花園子附近轉轉,沒發現什麼就走了。
半晌,邱寶珍哆嗦著從竹林裡出來,身上沾了不少血,臉白著臉,跌跌撞撞朝外跑。
大概半個時辰,邱寶珍返回來了。
她換了身衣裳,也總算是哭出了聲,只不敢大聲,嗚嗚咽咽的,襯得夜色格外淒冷。
她身邊是楊賀,楊賀不住的安慰她,見她腿軟的走不動,心裡也犯怵,便低聲商量道:“要不,跟爹說……”
邱寶珍連連搖頭:“不、不行。我爹那樣疼寶珠,若是知道她死的這樣慘,恐怕……主要是不能讓我娘知道,我娘身子不好,受不了這個刺激。若要瞞我娘,就得瞞著我爹,我爹那人在我娘跟前,向來藏不住事。”
“可,早晚要知道的。”
“……就算是死,也得留個清白名聲,不能讓她死了還被人罵。”邱寶珍說到這兒,狠狠的擦掉眼淚,拉著楊賀進了竹林。
邱寶珍的意圖很明顯,要轉移屍體,掩蓋邱寶珠半夜私奔的事情,以及瞞住慘遭姦淫的痕跡。
或許她不懂最初案發現場對破案的重要性,但即使明白,她也要這樣做。在尋找兇手和保住清白名聲之間,很多人都會選擇後者,這是多年風氣造成的,儘管邱寶珠是受害者,可要這種事傳揚出去,人死了也落不著清淨,更不知會被編排成什麼樣子,邱家所遭的詆譭就更別提了。
夫妻兩個轉移了屍體,掩蓋了竹林中的痕跡,除了真兇,無人知曉。
收回異能,穆清彥尋個石凳坐下歇息。
距離邱寶珠死亡,整整三年,而回溯三年前,正好是一個坎兒。不過,這一回似乎比以前略微輕鬆點兒,這會兒只是有些暈眩乏力,加速運轉異能,逐漸好受了一些。因是當著外人,他不願意暴露,所以只佯做走累了,撐著精神考慮接下來怎麼辦。
尋找兇手對他而言不難,只要追著竹林中的黑影,總能看清那人模樣。
但,證據呢?
好比以前見過一些直覺敏銳的警探,明明知道誰是兇手,偏生尋不出證據,眼睜睜看對方逍遙法外。穆清彥儘管不是衙門公人,卻也得拿出證據證明兇手犯案,給受害家屬一個信服的交代。
另外,這回的事兒也沒那麼簡單。
其一,邱寶珠私奔,邱寶珍為何精準的尋到花園,還來的那麼快?
其二,兇手早就隱藏在竹林,似乎早知邱寶珠會來。
其三,邱寶珠的情郎是誰?她為何會在花園中等候相會?
總總跡象都表明,兇手就是邱家某人。
邱家主人很少,自從邱寶珠被害,邱夫人隨之病逝,家裡只剩邱海,邱寶珍和楊賀夫妻。底下倒是不少下人,但男僕都在外院,內院只有丫鬟婆子,哪怕是後花園也不會放男僕進入,即便是有客人來,白天也得提前清場,更別提晚間了。
他皺眉不語,陳十六習慣了,沒打攪。
楊賀卻不知道,從踏進後花園起,他就心下忐忑,又見他坐的地方,更覺緊張。
“陳公子,穆公子這是……”楊賀試探的詢問。
陳十六一副高深莫測:“穆兄在分析案情,必然是有所發現。”
嘴裡這麼說,陳十六也苦惱,他也看的很仔細,偏生沒發現哪兒不對。實際上,若按他的想法,這會兒肯定得留在邱寶珠的院子裡仔細勘察,再將那些服侍的丫鬟們都詢問一遍,鬧不明白穆清彥怎麼走到後花園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