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樑換柱
陳十六在宅子裡跟餘太太說話,穆清彥則用精神力盯著小姨娘。
小姨娘腳步匆匆的回到住處,因她是年輕女眷,別人只當她守本分又害羞,不願與外男碰面,並沒有多疑。唯有她自己才知道是為什麼,及至進了屋子,一顆心還在撲通撲通的亂跳,哪怕自覺天衣無縫,還是會怕。
她看著懷中的孩子,輕聲軟語:“兒啊,孃的後半輩子就靠你了,你可要爭氣。”
遠遠兒瞧著倒是母子溫馨。
卻只是片刻,她眼裡流出兩行眼淚:“我的兒啊,你別怪娘,娘也是沒辦法。”
小姨娘獨住一個院子,身邊本有個丫鬟服侍,後來生了兒子,又給配了個奶孃。
餘有財是個吝嗇銀錢的,當初嫡出的一子兩女都是餘太太親自餵養,餘太太還是財主家的小姐呢,可想而知,他又如何會給庶出的小兒子請奶孃。
偏小姨娘覺得身份不一樣了,自己餵養孩子太失身份。她不明著說,也不任性的鬧,只把自己折騰病,自然喂不了孩子。再梨花帶雨的哭訴一番,餘有財到底是個男人,心被哄軟了,加上她的確是病了,乾脆咬咬牙給請一個,只等喂到滿月就打發走。
孩子丟了,餘有財遷怒,本妖將奶孃轟走。
餘太太勸了幾句,小姨娘也別有心思,暫且把人留了下來。
傷心了一會兒,擦乾眼淚,朝外喊道:“小花兒,把奶孃叫來。”
不多時便有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婦人進來。
婦人只簡單挽著髮髻,粗布衣裙,手腳粗大,臉上曬得略黑,樣貌普通。估摸著是因孩子丟失受了責難,她的氣色很差,進來後低著頭,雙手扯著衣角,唯唯諾諾十分膽怯。
小姨娘瞥她一眼,冷聲道:“拉著臉做什麼?今日小少爺回家,難不成你不高興?”
“不,不,我、我……”奶孃滿臉驚慌的擺手,嘴裡囁嚅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之前是鬼母娘娘將小少爺帶去賜福了,所以不怨你,也沒人會怪你,我囑咐你的話你都記清楚了。”小姨娘發音輕重不一,暗示明顯。
奶孃身子一抖,忙連連點頭。
“那就好。”小姨娘面上換了笑:“過來瞧瞧小少爺,瞧他睡得多香啊,瞧這紅潤的小臉蛋兒,手腳有勁兒著呢。果然,經過鬼母娘娘賜福就是不一樣,我的小少爺現在滿滿的都是福氣,再也不會生病了,定會健健康康的長大。”
穆清彥眸光一閃,眼前的時光開始逆轉。
在孩子丟失的前一天夜裡,餘家很熱鬧。
今天是餘家嫡孫的生辰,餘有財一個對自己都吝嗇的人,也沒見他多疼長子,但對這個孫兒很是寵愛,平時就揹著人給孫兒塞幾個銅錢,帶著他吃獨食,今日生辰更是給了兩個銀元寶。
那邊吃席吃的熱鬧,小姨娘沒去。
不是她不想去,而是沒人叫她去,人家直接把飯菜送到她房裡。倒也不是故意針對,主要是她如今正在月子裡,古人對這個很看重,真叫她這個時候出門才是不安好心呢。
但小姨娘就是不高興,覺得是餘太太故意的,關著門在屋子裡又哭又罵,飯也沒吃。
屋子正中擺著一張嬰兒小床,奶孃守在邊上,對於小姨娘發脾氣習以為常,只把孩子抱在懷裡輕哄。剛出生的小孩子本就磨人,更何況他又體弱多病,這兩天又有些著涼咳嗽,睡得不安穩,總是啼哭,非得人抱著才行。
小姨娘那邊睡了,奶孃卻是哄著孩子到後半夜。
許是最近幾天累得狠了,又沒歇好,奶孃本是在小床邊輕輕哼著調子哄孩子,眼皮卻越來越沉,掙扎半天到底沒抵住睏倦,雙眼一闔,靠在小床邊兒就睡著了。這一睡,分外酣沉。
小床上的孩子面上突然發紅,竟是起熱,偏他沒哭,只是不舒服的低聲哼哼。
若是以前,奶孃早警醒了,偏今晚毫無所覺。
小姨娘從來沒有親自照料過孩子,只顧自己睡得香甜。
天矇矇亮,隔壁開門的吱呀聲在安靜的早上格外清晰。
奶孃彷彿自睡夢中驚醒,這才發現自己竟這麼睡了一夜,忙去看小姨娘,人還沒醒,這才鬆口氣。沒聽著孩子哭鬧,她也是慶幸,覺得孩子的病快好了。當她下意識的把目光落在小床上,心下一顫,好似不對勁。
孩子的臉色好白。
奶孃心生不詳,鼓足了勇氣才伸手摸孩子的額頭,好涼。也不知時不時錯覺,孩子一動不動的,好像連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