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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定,便走到陳陣和楊克的身邊。老人說:你們十來個知青也立了功,你們佔了不少位置吶,要不然,我就派不出那麼多杆子手下去套狼了。老人看出了陳陣和楊克的遺憾,又笑笑說:你們那條大惡狗今天可立了大功,我都給你們倆數了,它獨個兒殺了兩條大狼,還幫著獵手殺了兩條。你們倆能分到兩張大狼皮,剩下那兩張皮子,按打圍的規矩應該歸套住狼的獵手。一邊說著,老人帶他倆向山下走去。

此次打圍,除了六七條速度、戰技和運氣好的大狼,用高速反衝、貼身鑽空或別斷套馬杆的方法殺出重圍以外,其他所有被圍的狼全部戰死。

外圍獵圈的人馬呼喊著,從三面高坡衝下山來,觀看圍場中間的戰利品。畢利格老人已經叫人將歸陳陣楊克包的兩條死狼拖到一起,並挽起馬蹄袖和陳陣楊克一起剝狼皮筒子。嘎斯邁也已經招呼人,把她家巴勒咬死的兩條大狼,以及桑傑家的狗咬死的狼,統統拖了過來,桑傑和官布主動上前幫她剝皮筒子。

陳陣早已跟老人學過怎樣剝狼皮筒子了,此時他開始教楊克。先用鋒利的蒙古刀,沿著狼嘴將嘴皮與嘴骨剝離,再用力翻剝將狼頭剝出,然後讓楊克用皮條勾住狼牙,自己再揪住狼頭皮往狼脖狼身翻剝,再用刀剝離皮肉,從頭到尾像剝脫一條緊身毛衣褲那樣,將整個狼皮翻剝出來,再分別割斷四足和尾骨。此時狼皮的皮板在外,狼毛在內,兩人又像翻大腸一樣再把狼皮重新倒翻過來,一個完整的狼皮筒子就算剝出來了。

老人看了看說:剝得還算乾淨,不帶狼油。你們倆回到家,用乾草把皮筒子塞滿,再掛在長杆的頂上,往後,額侖草原上的人,就會認你們倆是獵手啦。

二郎和黃黃一直蹲在兩人的身旁觀看,二郎不停地舔著前胸前腿上的狼血和自己的血,舔得津津有味。黃黃也幫它舔頭上的狼血。黃黃身上沒有一處傷,也沒有幾滴狼血,一身乾淨,像是狗中游手好閒的公子哥。卻有好幾個獵手誇它,說它前後扭住了兩條狼,還會咬狼的後爪。沒有黃黃,蘭木扎布準套不住狼。楊克聽了大樂,吐了一口氣說:這下我也可以拿木蘭扎布開涮了,他跟我一個樣,也是人仗狗勢。

陳陣從懷裡掏出幾塊大白兔奶糖,獎給兩員愛將。二郎三塊,黃黃兩塊。他早有預感,此次打圍二郎和黃黃定有上佳表現。兩條狗把糖塊按在地上,再用嘴撕糖紙,然後用舌頭捲起糖塊,得意地昂起頭來嚼得咔吧作響,把其它的狗看得直滴口水,竟去舔地上的糖紙。自從北京知青來到草原以後,草原狗都知道了世上還有那麼稀罕好吃的東西。能當著那麼多的狗吃北京奶糖,是草原狗莫大的榮譽。嘎斯邁笑嘻嘻地走過來對陳陣說:你搬家走了,就忘了你老家的狗啦?然後伸手從陳陣懷裡掏出兩塊奶糖,遞給了巴勒。陳陣慌忙將剩下的幾塊糖全部掏出來,交給嘎斯邁。她笑著剝了一塊放到了自己的嘴裡。

圍場中熱氣騰騰,狼屍、馬身、狗嘴、人額都冒著白氣。人們以家族為小獵圈分頭剝狼皮。戰利品完全按草原上的傳統規矩分配,沒有任何矛盾。牧民的職業記性極好,哪條狼是哪條狗咬死的、哪個獵手套住的,不會出差錯。只有一條被兩人共同套住的狼,稍有爭執。畢利格老人一句話也就定判了:賣了皮子打酒,一人喝一半。那些沒有得到皮子的獵手和牧民,興致勃勃地看人家剝皮,並對各家的皮筒子和各家的狗評頭品足。狗好狼皮就完整無缺,狗賴狼皮就賴,盡是窟窿眼。收穫狼皮最多的人家,都會高聲邀請人們到他家去喝酒。在草原上,圍獵戰果人人有份。

獵場漸漸安靜下來,人們就地休息。

圍場中,最難過的是女人。她們大多在給自家的傷狗療傷包紮。男人們只在打獵時使用狗,可女人們天天下夜都得仗著狗。狗也是由各家的女人從小把它們像養孩子一樣地餵養大的,狗傷了、死了,女人最心疼。幾條戰死的狗還躺在原地,在草原,獵狗戰死的地方,就是它魂歸騰格里的天葬之地,而執行天葬使命的就是狗們不共戴天的仇敵——草原狼。畢利格老人說;這是公平的,狗應該感謝狼,要是草原沒有狼,牧民也用不著家家拿那麼多的肉養那麼多狗了,生下的小狗崽都得被扔上騰格里去了。

戰死的狗靜靜地躺在草原戰場上。沒有一個草原蒙古人,會對漂亮厚密的狗皮打主意。在草原,狗是人的戰友、密友和義友。草原人的生存靠的是兩項主業——狩獵業和遊牧業。草原人打獵靠狗、守羊靠狗,狗是比中原農民的耕牛還重要的生產工具和畜群衛士。狗比牛又更通人性,是草原人排遣原野寂寞的不可缺少的情感依託和精神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