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庚?”授衣夫人不知道倉庚是誰。
“咦,怎麼了?人呢?若耶子呢?”傳來倉庚的問話。若耶子是洗心玉隱居此地改易的名號。但這時已不用了,只是倉庚還這樣叫她。
“姨,我在這裡呢。”洗心玉回答道。
“你在幹什麼?我都回來了,也不來見我?——真是氣死我了,這個腐儒!”倉庚每次從外面回來,洗心玉總會迎出去,可這次……,她感到奇怪,並罵著那個腐儒。
“來了客人了!”
“誰呀?”隨著倉庚的一聲問話,門簾一動,倉庚走了進來。
授衣夫人只見一個半老婦人,矍鑠而又蒼勁,步態堅定。她感到這人好象在哪兒見過?又一時想不起來。而倉庚卻看見的是一個毀了面容的老婦人,躺在床上,她不認識此人,還以為是洗心玉所認識的或者是黃公虔的熟人。
“這是授衣夫人。”隨著洗心玉的介紹,倉庚臉色為之一變,這是當時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這變化出現在倉庚臉上,實在令人不信,倉庚什麼時候這樣失態過?
這變化突然觸及到了授衣夫人的記憶,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誰。這是三十多年前,她和夫人陪夫君燕太子丹受質於咸陽時,有一日來了個冷豔女子。她來尋求燕姜,要她將自己的女兒季姬舍於她作弟子。那冷豔女子是個俠女,好象就是這倉庚。只是當時,她叫冷萍飄。
“是你?”授衣夫人吃驚地叫了出來。
這聲音這麼突然,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見了。這聲音使倉庚打了一個寒噤。
“夫人,你認錯人了。”倉庚極力否認。
“不,是你,冷萍飄,你是冷萍飄!”
“咦,夫人,你認識我姨?”洗心玉一聽冷萍飄三字,立即知道授衣夫人認識倉庚。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轉向倉庚問:“姨,她怎麼會認識你?”
“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把什麼人都弄到家裡來?,還不給我趕出去!”倉庚舉止實在反常。
“她是季姬的阿母呢?是燕姜夫人的庶姐妹,我怎麼可以那樣待她?”
“你叫她姨?”授衣夫人問洗心玉。
“是啊,她是我姨呀!我就是在我父母親死後,由她帶到至簡劍庭的。”
倉庚聽到這裡,什麼也不說了,用力一甩手,憤憤地走了出去。
洗心玉實在不懂。
授衣夫人一下子全明白了。
三十年前的一天,她正在咸陽自己夫君太子丹受質的府邸中和使女澆花,忽然聽到在門外玩耍的季姬的哭聲,她立即走了出來。只見那帶季姬的使女正指著一個容貌冷豔的女子在罵:“你這人怎麼這樣不曉事,弄得我家女娃哭泣。”授衣夫人一見,忙問出了什麼事?只見那女子對她作了一揖,說:“我看這女娃有血妄之災,如不加以救治,三日之內必亡。”
授衣夫人一聽此言,知道世上有些高人,比別人看得遠,忙持了禮。一問,才知這是一個劍女,自稱冷萍飄。授衣夫人也略知此女,當時此女賊曾偷盜富家,殺一些為富不仁者,正在被秦廷、齊廷等諸侯國緝捕。想不到此女賊還這麼年青(日失)麗,又這麼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來與她相見。由此,授衣夫人敬了她一分。
那時,季姬才兩歲,是燕姜夫人的第一個女兒。季姬一生下來,人見都說:“怎麼這樣長得象她娘。”姜弋的老乳母也說:“簡直和夫人生下來時一模一樣,真是怪事,不可思議。”
授衣夫人見冷萍飄這樣一說,自是不信,問:“何以看得出來?”
“貧士識醫理經絡,此女已病入膏肓,非藥石可致,只有捨棄與我,或許還可以救得一條性命。”
授衣夫人聽到這裡,才知道,這是一個劍壇術士,是一個專幹拐騙人家兒女的騙子。立即放下臉來,喝道:“一派胡言,小心我喊了出來,將你拿了!”
那冷萍飄卻不懼,仍笑著說:“你這夫人好不曉事,我來救你家女娃,你倒來誤解我。倘若不信,三天之後,此女娃內疾必發。到時再來尋我,可就尋不到了。”
正吵鬧間,燕姜夫人走了出來,聞聽此言,也不與那冷萍飄理論。反倒對授衣說:“你別和她計較,將女兒抱回家去就是了。”
此後之事,果不出冷萍飄之言。三天之後,只見季姬突然牙關一咬,兩眼一直,就閉了氣。到了這個時候,授衣夫人才想起那冷萍飄,忙叫人去尋,哪裡還尋找得著?只得過了七,將季姬葬了。當時,燕姜夫人可是哭得死去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