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梅庭率化裝成楚軍的漢騎襲奪了下城父之後,灌嬰率一萬餘騎來馳援。他則向灌嬰請命,繼續以楚軍的裝束向縱深穿插,想乘勢拿下(金至)縣。沒想到,項羽的大軍隨即退守(金至)縣,這樣,這個意圖便不能實現。他立即又對當下的形勢作了一個判斷,他想:項羽如這次判斷不誤,他應該從蘄縣退至鍾離,去擊敗淮南王英布,再南下陰陵,走歷陽,退還江東。這樣,他才可能避免全軍覆滅,獲得喘息的機會,以圖東山再起。那麼蘄縣、鍾離就是楚軍的命門。但是自己只有二千餘騎,鍾離是重鎮,面對趙克爽、蒲壽數萬楚兵,不是奔襲得了的。蘄縣則不同,蘄縣在楚軍腹地,不直接面對漢軍,守備自然薄弱,何況鄭述還帶走了七千餘步騎卒,這樣,蘄縣自然空虛。如能襲奪了蘄縣,則等於在楚軍的命門上刺上一劍,必使楚軍疼痛難忍,軍心渙散。退一步講,即使不能阻止楚軍南下,也必然牽制了楚軍在(金至)縣或靈壁的戰鬥。這樣一想,他立即率軍向東去大澤鄉,想到那裡去察看勢態,拿得下蘄縣就拿,拿不下,打一下也好,敲山震虎嘛。讓項羽知道,漢軍已殺到他的腹地,這必定是對他一個狠狠的打擊。
當他來到大澤鄉時,得遇北門晨風。
北門晨風自從離開季子廬後,一路尾隨楚軍尋找季姬。他不願為楚軍效命,這樣,就不可能與季姬相遇。再說這時,季姬也已南下鍾離,根本不在楚大營中。這一日,他正行進在大澤鄉山野林藪之中,而依梅庭正率軍暫避於此。北門晨風恰好碰到了他們,立即被化裝成楚軍的漢兵包圍住。他以為是楚軍,通報了自己的姓名,說要見季姬。他本意很清楚,只想見到季姬,不想與楚軍發生衝突。他想把真相告訴季姬之後,了了自己對燕姜夫人的一番承諾,便離開楚營,不來管這楚漢相爭之事,也不再幹預季姬之事。這當然是一廂情願,他不是沒想過,一旦進入了楚營,又如何離得開?正是有此疑慮,就表現在他的行程上,遲疑不決,不敢茂然。結果遂被眾漢軍圍住,到這時,他才知這是漢軍。這使他為難,又百口莫辯。他不想與漢軍發生衝突,因為他是心向漢的。但漢軍又把他當楚人,正想捉拿他。他只有持劍與之對峙。
依梅庭聞訊趕來,一見是北門晨風,大喜,立即喝住軍卒,忙上前一把執住。
“得遇北門先生,真天助我也!”
“你怎麼這等裝束?”北門晨風問。雖然他早已知道,依梅庭投奔了漢王,但沒想到依梅庭依然一身楚裝。
“一言難盡,來,來,北門先生……”
依梅庭現在已聞知北門晨風與季姬的故事,感佩之極。他現在雖然與季姬恩斷義絕,但內心深處 對季姬依然懷有敬意,人不分敵我,只要人品在,終是令人敬仰。沒有人不敬慕季姬這樣的人中豪傑的,他雖然與季姬互為敵我,但仍希望季姬能幡然醒悟。他也記得終是季姬救了他一命,今雖各為其主,他依然想救季姬。他不是那種刻板的人。現在,他力勸北門晨風助他。
北門晨風乃疏散之人,並不想參與到這諸侯紛爭當中來。
“北門先生堅持自己的人生理念,我本不應再勸,但天下大勢所趨,先生是知道的。項王無道,以天下為魚肉。而我主劉邦才是仁義之主,天下歸心。黔首百姓,苦於暴秦和戰事。你看這山河破碎,黎民百姓顛沛流漓,你就不為自己,也得為天下黎庶著想。諸夏益弱,天下疲命,北之匈奴,在冒頓單于率領下(此時,冒頓已弒父篡位),其焰復熾。胡馬飲於河,榆中已失,上郡危矣。想我堂堂中國,卻在連年混戰,積弱積貧。什麼時候我們這樣無奈過?然,項羽不滅,我族何興?先生乃一明智之人,想必知道,不以天下為己任者,必為天下之罪人。這一戰,就是中原諸侯最後一戰。但,項羽雖為窮寇,猶似困獸,無以制伏。如若這次再讓他脫逃,那就是放蛟龍入海,走猛虎進山,天下豈能安寧?黔首百姓又不知要苦到什麼樣子?諸侯又要經過怎樣的努力,才能將其制伏。假如真的成了這樣,先生於心何忍?我華夏一族又何苦於此?先生總不能僅為一己之念,置天下黔首百姓於不顧,望先生三思之。”
北門晨風聽後,不語。
“再說,項羽復熾,先生又何得一唔季姬,了得燕姜夫人之至託?季姬之不悟,我是知道的。我離楚之前,曾再三相勸,她仍執迷不悟,和先生一樣為忠義所困。季姬助暴戾之師,沒有一個人勸說得了她。我想,或許只有先生,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受其親生父母之託。我想,以先生之明智,必將說服於她,使她早脫桀紂。再說先生總不會去助暴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