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豈不是再明白也不過的事?還有誰比他更清楚:黑白兩個歐冶子都是假的!
他真想向所有的卜客大聲地喊出來:孔雀臺的這一場英雄辯是個大千局,大騙局。你們不要上當,真的歐冶子在這兒哪!
可是他連輕輕的一聲也哼不出來。
十四橋頭有三家卜算攤子,除了歐冶子的長短搖籤卦之外,還有一家鳥卦,一家瞎子鐵口卦。
亥初時分,三家卦攤前,都排起了長龍。
平時沒多少卜客,歐冶子愁著一天的房錢,飯錢;今天有了卜客,他的心更不安,總覺得自已的每個動作、每句話都在騙人。
今天他對所有卦詞的講解,都極簡單;顯然,他在打發客人;沒時間空閒,也就不會注意到他對面的鳥卦,和他身邊的瞎子算。
突然,他身邊傳來吵鬧聲,略略抬頭一看,競吃一驚:兩個捕快衣裝的人,正對著鐵口瞎子喝道:
“我們是衙門差人,你不是鐵口算嗎?看不見還算不出來嗎?”
瞎子卻還口不讓人地說:“衙門官裝,裹的是有金印的真身,你沒見我瞎都發抖了嗎?”
另一個差捕卻伸手扯他:“好啦,好啦,借你兩步路,說幾句話而已。”
瞎子還要辯些什麼,已被拉扯著,拖走啦。
再看對面的鳥卦,象是剛回來的樣子,正向坐位上走去。他見歐冶子望著他,向十四橋邊小酒鋪努了努嘴,擠了擠眼睛,才坐下來又開始給他的顧客算卦。
歐冶子向小酒鋪望去,瞎子正被兩名差人扶了進去。
他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兩名捕快已來到他的攤前。
一捕快向著他的攤前大隊的顧客解釋:“我們請這位青衫卦先生問些事,各位稍待。”
另一捕快卻附在他的耳邊悄語道:“先生借一步,小酒鋪說話,不會耽擱你太多生意的時間的。”
這些衙門佬會這麼客氣給你說話,哪還敢違拗他們什麼?
歐冶子跟著捕快向小酒鋪走去。
從雅座裡迎出來的,競然是一個衣著富貴,油光滿面,白潤潤肥頭大耳,留著二瞥鼠尾須的中年人,絕非衙門公幹的差人。
“先生,請。”
這麼客氣的字眼兒,從他的口裡說出來,都帶著傲味兒。
歐冶子進了雅座。
這兒沒有別人。
“卜卦的,你以後還想在海州城混嗎?”
昂頭、背手、踱步、二瞥鼠尾須擺到歐冶子的正面。
“大爺是那一位,有什麼話要教訓的?”
武功雖去,已作街尾浪人,但話中還留傲骨。
“全城有一百叄拾肆名吃鐵神仙飯的,看你還有幾分人樣兒,單獨給你說說,很簡單,一句話;今天不管誰來找你算卦,你都要算黑。黑歐冶子是真,讓他們下黑注,明白嗎?”
“你是千幫大爺?”
“千幫?算什麼兵器?我是溫候宅第的。”是個武家子。
武家子弟的動作,手勢和其他人不一樣,有意無意中,都流露出戒備、攻擊、攻擊、戒備的潛在意念。
同時,若是學藝不透未jīng之處,也往會露出空門所在。
歐冶子的手指在沙沙地發癢一他要攻擊,就象蒼鷹見到獵物,會有一種攻擊的本能一樣……
不,絕不止是武士對敵的那種本能,還摻進一種仇恨!被滅族,被活葬殺身的仇恨,特別,還有殘害紫衣的仇恨!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歐冶子見到一個溫候人,他都會懷疑,這個溫候人就是親手搬起山石活葬了紫衣的人。
“好了,你可以走啦!”
二瞥鼠尾須背過身去,他覺得,有這樣的交代已經足夠了。
命門!那兒就是他的命門!
真想出手,一下就斃了這個該死、傲慢的二瞥鼠尾巴須!
但,那輕飄飄的手指,那裡還運得上一絲一毫的功力!
他只能狠狠地捏緊自己的拳頭,嘀咕了一句:“哼,都是騙人的假貨…”
轉身就走。
“什麼?
唬一二瞥鼠尾巴爪到。歐冶子的左肩井,被搭個正著,一個人象一把破布絮一樣被向裡拖去;
“你剛才說什麼?”
肩上被他搭中之處,傳來斷筋,折骨一般的疼痛。
武士的武功被廢,同時對痛苦的耐受力也降到最低的程度。
他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