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的話,估摸著還有三日吧。接下去沙瞳關,再無補給之處了。”
聽到這話,允業嘆了口氣。
三日不進食,確實是頂不住的。兩人一路上已節省著口糧,現今已是人疲馬乏。再餓三日,怕真是未到沙瞳關,便就死在這路上了。
“允業,你不方便進出,我去城裡買吧。”付子揚說完,已翻身下了馬。
“不行!”允業制止著付子揚,一邊也翻下馬去,“你這樣一去,萬一出了什麼差池該怎麼辦!我跟你一起到城裡去!”
允業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裳,一邊對著付子揚笑笑,“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付子揚想了想,要是真出了什麼事,與允業走散了,倒也不好辦了。況且允業的脾氣倔強,他也不好阻攔。
“也好。”付子揚點了點頭。
說罷,兩人將馬匹拴在了路邊的一棵大樹上。
兩人雖然飢餓勞累了多日,但允業的氣色比之前好了些。付子揚看著允業的臉,那神情顯然已較前些日子精神了許多。相比懷袖居出發的頭兩天,那張死氣沉沉的臉上早已有了巨大的改變——那眼裡分明透出了生氣。
這叫付子揚倍感欣慰。
“允業,”付子揚對著允業笑笑,“這幾日,你的病可是全好了?我看你不像先前那樣鬱鬱寡歡了啊。”
允業對著付子揚,也露出了笑容。
他看著眼前這個付子揚,這個唯一陪伴著自己的至親。
以前自己貴為皇子的時候,他只覺著付子揚是他最敬愛的老師,一直教導他做人的道理,包容他,引導他;如今他落魄了,這付子揚卻倒真像是他的兄長了,日日夜夜地鼓勵著他,愛護他。比起他的屹之兄,付子揚更能撫慰他的傷痕。這數十日裡的陪伴,叫他漸漸地,對付子揚產生了一種依賴。
允業感激著上蒼,竟賜予他這樣一個至情至性的夥伴。
付子揚聰明,謙和,又不失體諒,他護著允業,就如同護著自己的身家性命。
還有誰比他的付老師更親近他呢?允業默默地想。
付子揚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至親了。
“老師三番四次地教我振作,煞費苦心,”允業露出了這幾日來難得出現的笑容,“既然老師這樣看得起我,我也不能總是一蹶不振,辜負了老師的期望。”
子揚老師這幾日來一直鼓勵著他,現今,該是他回報老師的時候了。
付子揚看著這樣的允業,欣慰地笑了。
今時今日,允業真看起來像個大人了。這不僅是因為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更是因為允業自己的努力。
他想起允業前幾日的一蹶不振、垂頭喪氣,那時他一直擔心著,允業會不會就此失了意志,消沉下去。如今看來,他真是看低了允業了。
“看到允業你精神一日日地好起來,我心裡便也寬慰了一些。”付子揚一邊笑著,一邊提醒著,“這三日,你要好好想想,不要等到了邊關見了屠將軍,茫然無措。”
“老師,放心吧,”允業笑笑,“我這幾日做夢,都在想著說辭呢。”
說到這兒,允業忽然想到了什麼,那是昨日夜裡的一場噩夢。
允業臉上難得的笑容又褪了下去。
“這是我現下唯一的出路,”允業板下臉去,深深嘆了口氣,“既是如此,我當然要日思夜想了。”
付子揚已經察覺了允業臉色的變化。
他想起了什麼。
那是昨日夜裡,付子揚迷迷糊糊聽到些聲音,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將他驚醒了。
那是輕微的啜泣聲,允業正在偷偷哭泣。
那日至今雖已過了二十日有餘,允業卻是還未接受這隔世之變。
這樣大的變故,卻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了。自己這般的世故,卻也不能忘了當日那遍野橫屍的慘狀,又何況是允業呢?允業自幼未受什麼挫折,如今這一遭,也算得上是命中的劫難了。
允業在哭什麼呢?他是想起了惠娘,亦或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還是……想到了他的屹之兄?
付子揚不去多想,只是默默閉上了眼睛,由著允業去哭。
哭出來,興許便能好受一些。
付子揚沉默著,沒有說話。今時今日,他已不想再去安慰允業了。允業已經明白了今後要走的路,現在能夠治癒他的,便只有時間了。
兩人沉默著,一路前行。
“子揚,看,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