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裡說 “客氣客氣”,心想簡直要了老孃的命好嗎,大學時我可是連八百米都能快跑斷氣的人啊……
所以當我在洗手間對著鏡子補妝,看著鏡子裡那個清秀沉穩的小白領,有時一瞬間還會有點失神——這是我當初想長大成為的樣子嗎?
當年對長大這種事,充滿期待。
還曾為臉上的青春痘心急火燎,害怕暗戀的男孩子覺得醜,害怕會留下痘印,那種擔心又偷偷焦急的心情啊,原來早就隨著一點痕跡都沒留下的痘印消失得一乾二淨。
用全智賢同款的韓國口紅,補了補妝,整了整小套裙。
同辦公室的Aya神神秘秘的朝我擠眉弄眼:“聽說張總昨天又約你吃飯了?”如果在學生時代,誰被誰約了,簡直是女生之間臉紅心跳又青澀的小秘密。不過如今大家都是成年人,但凡跟“張總”“李總”這樣的稱呼沾點關係,總有會引發別的遐想,誰知道別人是不是故意刺探你?
我裝作驚訝:“只是碰巧遇到。”
Aya視線在我臉上轉了一圈,嘴裡說著“原來是這樣啊”,實際上一點也不相信。她不相信,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前不久,部門裡面兩個專案小組PK,一個組長不就被人郵件舉報作風不正經嗎。職場人生,大家都留個心眼吧。
雖然臉上表現得一副風輕雲淡樣子,我心裡卻對昨晚那場晚餐咬牙切齒。
張總是市場部的大客戶,卻不知道什麼原因,搞到了我一個國際業務部的聯絡方式。對方人長得不錯,低調冷淡,一看就是高學歷的精英男。進入社會久了,你分得清誰只是會甩嘴皮子,誰是“直男癌”,誰是真正的優質男。女性對強者總有一種崇拜感,幾次接觸下來,如果是其他女性,說不定真的會覺得會不會發生點什麼“霸道總裁愛上我”之類的事,但我卻只覺得心驚肉跳。
可怕,太可怕了。
這真的是我的真實想法。
如果只是僅僅知道我的手機號、微信、星座、日常愛好,倒也無所謂,可只跟你約了幾次的人,卻知道你最喜歡的書,不是《亂世佳人》,而是它的續集《斯嘉麗》;你最喜歡的科幻小說作家是已經逝去的柳文揚;你中學期間買過很多本《科幻世界》《少年文藝》甚至小時候還買過宋慶齡創辦的《兒童時代》,你那時亂寫的小說跟《安德的遊戲》一樣出現過蟲洞,出現過一個俊秀的少年……哦,天啊,連寫得這種幼稚得難以啟齒的事都知道,簡直……
當我第一次在滿是水晶吊燈,又有種西方風情的餐廳跟張總見面。
本想奉行□□的交往法則,少說多聽,偶爾撩發做純情狀,結果對方幽深的眼睛看著你,認真的說著這些,完全不給你客套的餘地。好像要把你掩藏在人生裡的那些東西挖出來時,那種感覺真的太可怕,太令人沒有安全感。
我當時頭皮有點發麻,伸出手,連連打斷他。
“張總,我們聊點別的。這裡的法國麵包不錯。”
人和人之間需要注意邊界。
我的安全警戒連連拉響紅色警報。這人到底是□□犯,還是偽裝在冷漠精英面具下的變態,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我在租住的公寓每晚都要檢查三遍門才能入睡。
而他西裝革履,只是修長的雙手交叉著,自顧自的說。
“你既然喜歡寫文,為什麼不堅持不下去。”好像這是一件多麼理所當然的事。好像他認識了我很久。
我整個人簡直快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這世界又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多人還說小時候想當科學家呢,結果還不是在做IT狗,好多人還說想開書店,想開咖啡店,又有幾個人做得到。那些東西,不是隨口說說嗎,人總是要向生活妥協的。”
他俊美的臉上一片安靜,看著我誇張的反駁,就像看一個演技做作的小丑。
最後他說。
“但我覺得你不是一個會想自己夢想妥協的人,李莫愁。”
他徑自買了單,先我一步走了。
我在夜風中看著他的轎車在灰色的馬路上越開越遠,路邊的霓虹燈在樹影中閃著光,我整個人還回蕩在他最後三個字的震驚裡。
在公司,大家只叫我Caroline Lee。
連名片上都是這樣印的。
而他他他……連我的真名都搞到手了!
李、莫、愁。
在這個大都市,大家都習慣叫英文名,很久沒人叫我真名了。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到底是言情小說裡面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