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越嶺,腳下不停,心裡卻不免有些犯嘀咕。方才玉簡說了,沿路只會去到天門舊地,而那裡並無南宮北翊兩人蹤跡。甘為霖莫非真是不知他們去了何處?
後頭南宮珏一面攬著谷靖書身軀,一面把握著落地節奏正跟他說著怎樣運用內力來施展輕功,喁喁而語,甜蜜得很。
谷靖書當然很是關心谷雲起的情況,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有心思來聽南宮珏那夾雜了掐掐捏捏揩油不斷的指導,想要自己學會了輕功,趕去與谷雲起見面。如此這般,到得甘為霖與他們進入第三重山嶺時,谷靖書便能稍微離開南宮珏的掌握,被他牽著手自行勉力提縱。雖說尚不熟練,但輕功也是要練的,一路跑著他漸漸地便掌握得愈好。
南宮珏對他的進步比他自己還開心,一雙眼始終晶亮亮的,興奮地拉著他向前奔著,真是少有的認真教學,就連趁機揩油的次數也大為減少,實為異數。
甘為霖帶他們走的,果然只是去天門門戶所在之處。從申時走到亥時,他們已完全深陷莽蒼山川之中。一些飛簷雕檻,殘壁斷垣,便在黛青的山色中時隱時現,露出端倪來。
葳蕤的雜草間、茂盛的樹叢中,那些年久失修、無人看護的建築上滿泛著褪色的陳舊,叫人不禁心生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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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蕪亂的道路兩旁,散落著些生鏽的鐵器,零落的白骨,腐朽的布帛,處處昭示著曾有的慘烈廝殺。
一經浸染到此處的氛圍,就是一路嘻嘻而笑的少年,亦不由嚴正了面色,恢復以往的冷峻神態。
他或許並不知道此處曾發生過什麼,但目光掃過兩旁時多時少的殘骸斷兵,多少便能推斷出那場血戰的人數之多,程度之重。他因此將谷靖書的手掌攥得更緊了些,那一戰距今時日雖長,但這般兇惡險境,即使隔了數十年仍舊戾氣不消,連他也有些心驚。那隱隱風濤,鬼哭也似悽悽;那漫漫霧氣,陰魂一般慘慘。他不知谷靖書是個什麼感覺,但自來是保護他得慣了,即便這山野變色,當真湧出那鬼魅魂靈來,他也要挺身護在青年身前,為他掃蕩迷霧,重開青天!
南宮瑋與南宮琛便要鎮定得多,他們既比南宮珏年長,受的教導也正常得多,對於昔年武林掌故極為熟稔,知曉是什麼導致了眼前這一幕慘淡景象,更約略明白為何谷雲起重病至那種程度,父親還要先與他趕來此處。心中既是感慨,又多少有些激動,熱血澎湃。他們終究不是谷靖書,對於帶甘為霖來救治谷雲起,只是一件父親交代的任務。至於谷雲起到底會如何,對他們當然不如那傳言中錦繡爛漫的天門秘寶誘惑來得大。
南宮瑋甚至心下思忖,終覺父親的這次行動考慮不夠周詳,目標又大,又不曾試圖保密,甚至還將甘為霖這樣的外人帶來這裡。其實待知曉那寶藏入口之後,便任那谷雲起死了豈不更妙?
他眼角餘光一斜,瞧見南宮珏一臉的嚴峻緊握著谷靖書的手。南宮珏固然扎手,谷靖書卻只是個以色奉人的柔弱書生。何況有父親在,小珏再怎樣反骨,也反不上天去。
原來南宮珏與谷靖書與他們同行了一路,全沒告訴他們那南宮珏身世的事。南宮珏那小子是根本沒將那事放在心上,而且在他心裡,大約南宮北翊是南宮北翊,並不關係到其他人。況且他和兩位兄長素來脾性不和,現在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理所當然地吃著用著南宮家的,態度坦然到令兩位兄長完全生不出疑心。那谷靖書倒是心裡明白,可實在擔心事情若披露出來,南宮瑋等人便要翻臉成仇,更不允許他們跟隨下去,所以不但沒說,侍奉兩位兄長也是盡心盡力,是以以他們的淺薄經驗,竟一直沒有露餡,倒得了那二哥南宮琛的許多同情和關切,真有一些家人之感。
此刻南宮瑋心裡思慮的事情遠較他們複雜,但總以他們還是一家人為前提,便也沒有將這個疑慮當做難題,只在心裡暗暗忖度著甘為霖的實力能否憑自己這一家人對付下來。
甘為霖容色冷冽,連續趕了這許久的山路,又是用的極快的速度,他卻沒有顯露一絲疲態,可見他慣常雖是以毒制敵,那本身武功也絲毫不弱。他也不知是否覺察到背後南宮瑋的視線有些刺骨,忽然身形一頓,轉首翹望。道路兩旁密林遮蔽,但他望的方向泥土稀薄,隱見堅硬的岩石山體自泥土中突兀而起,兩邊樹木沿著它兩邊生長,倒像簇擁著一條直通天際的大道。
南宮瑋正為父親之計短而暗自籌劃,陡見他停下,不免有些準備不足之倉促感,脫口一聲:“到了?”說話時眼眸四顧,才意識到自己是走了神,忙住口收聲,為防給那甘為霖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