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也受到了高府的邀請,李息清跟錄事參軍高慶是舊識,後來一個從商一個從文,幾十年來都沒有斷過來往。李府也常常去高府做客,但沒有哪一次,李裕是這麼排斥的。
他不想見到謝蓁。
一想到上回他在她面前尿褲子,他就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到她。
偏偏他們還住得這麼近,有時她在院裡的聲音大了,他在家裡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至於為什麼能分辨出來?因為她那天給他唱歌,聲音太好聽,他一下子就記住了。
宋氏從裡面走出來,看到他站在門口:“裕兒,你在看什麼?”
李裕走到她身邊,“沒看什麼。”
宋氏不信,這孩子平時寡淡,若是沒什麼東西,他能站在門口看那麼久?她往門外看了看,然而什麼也沒有,不再追究:“若是收拾好了咱們就出發吧。”
李息清從後面走來,一把將他抱起來,笑呵呵往門外馬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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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靠在冷氏懷裡,謝蓁著著實實地睡了一個好覺。
及至高府門口,冷氏捏捏她的臉蛋把她叫醒,“羔羔,到了。”
謝蕁也攀上來,“阿姐阿姐……”
謝蓁揉揉眼睛,一手牽著冷氏,一手牽著妹妹走下馬車。面前是氣派輝宏的高府,比謝府的大門還高還大,但是卻比不得京城定國公府,一看便是用金銀玉器堆砌起來的,沒有大家世族深厚的底蘊。
朱漆大門,連銅環都是漆金的。
門口停了不少馬車,看來他們來得不算早,還有人一早就到了。門口的僕從看過請帖,恭恭敬敬地把他們迎入府裡。謝立青把裝著壽禮的盒子交給他,“高大人呢?”
僕從接過,“大人正在堂屋迎客,小人這就帶您過去。”
壽宴尚未擺開,距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男人們都聚在堂屋喝茶閒談,女眷們則由丫鬟領著,到後院老太太的屋子裡祝壽。不過今天來的人太多了,屋子裡坐不下,老太太便移步後院八角亭,所有女眷都會在此處,遠遠看去花團錦簇,嫣紅奼紫。
穿綠色夾襖的丫鬟領著她們過去,朝亭子裡端坐的七旬老太太道:“老夫人,謝夫人來了。”
老太太雖是耄耋老人,但勝在心態年輕,比一般老人都有精神。
她頭戴臥兔,身穿絳紫富貴竹節紋比甲,笑容和藹。
亭子裡坐了三五個年輕婦人,有三個是高家的兒媳婦,另外兩個一個是巡撫夫人楊氏,另一個是謝立青手下一個官員的夫人。
見冷氏過來,老太太起身相迎,“謝夫人來了,快請坐吧。”往下一瞧,一眼就被吸引住了,“這是謝夫人的千金?”
冷氏讓兩個小傢伙叫人:“羔羔阿蕁,這是老夫人。”
倆人齊齊叫了聲老夫人,清脆悅耳。
老夫人一下就喜愛到了心坎兒裡,這謝家人真是會生,單看這兩個女兒,就知不是普通人家能嬌養出來的。
她坐回正位,替冷氏一一引薦在座幾人,右手邊依次排開是三個兒媳婦,左手邊是楊氏,方氏。
高府幾個兒媳婦和方氏對她都很客氣,尤其方氏的丈夫在謝立青手下為官,待她更為殷勤。倒是楊氏有點眼高於頂,語氣也很冷淡,大抵覺著自己丈夫的品階比在場所有人的都高,才這麼目中無人。
不過冷氏不是一般人,因為她自己也很冷淡。
她不是那種故意做出來的高姿態,而是天性如此,如果不是真心親近,時常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她不會上趕著巴結人,更不會刻意對誰刻薄,總是這麼不卑不亢的。
楊氏在她這裡碰了壁,心裡不大痛快,輕輕地哼了一聲。聲音很輕,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謝蓁跟謝蕁站在一邊看花,謝蓁往楊氏那邊看去一眼,眨眨眼,轉回去繼續跟妹妹說話。
沒一會亭子前面冒出幾個小姑娘,為首的那個穿著百蝶穿花褙子和挑線裙子,約莫六七歲,梳著繁瑣的髮髻,神采飛揚地跟身邊的小夥伴介紹什麼。眉宇上挑,頗帶著幾分驕傲和得意,一看便是飛揚跋扈性子。
她遠遠便喚了一聲“祖母”,飛撲到老太太懷裡。
老太太嘴上讓她小心點兒,心裡卻很受用,笑著問道:“潼潼帶妹妹們去哪玩了?”
這就是高府的大孫女高潼潼,大房嫡出,後面兩個分別是二房三房嫡出的女兒,還有一個方氏的女兒葉知盈。幾個女孩裡數高潼潼最年長,其他幾個都是四五六歲的模樣,葉知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