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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不沾陽春水的日子!可我和你媽媽只要有一句話不合,大夥兒全跳出來指責我,說我忘恩負義,說我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得了什麼便宜了?這十幾年被壓得透不過氣來,就是我得的便宜?”

“爸爸……”成冰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反駁也變得無力,“二姨和季伯伯不是這個意思……”

“哪家兩口子不吵架?你外公家那些親戚呢,一有事就攛掇你媽媽離婚!你媽媽懷你的時候營養沒跟上,你生下來的時候只有五斤多一點……兩歲那年有一回燒得很嚴重,打針吃藥都不管用,高燒就是不退。當時車間裡出了事,我忙得幾天沒顧得上家,你媽媽嚇得病急亂投醫,找那種坑蒙拐騙的神婆,給你喝香灰……我回來後跟你媽媽大吵一架,說你好歹也是讀過書的人,怎麼這麼糊塗?你媽媽本來就急了幾天,被我這樣一罵,自然覺得委屈……正好你二姨出差,你媽媽託她把你送到武警總院去看專家門診。你二姨當著我的面罵你媽媽,怎麼會嫁這麼沒用的男人,掙不到錢,委屈自己老婆孩子……哪家公婆不拌嘴呢,自己的女兒病了,難道我不著急?我就是看你媽媽急糊塗了,心裡氣呀……”

父親猛然住口,撐著臉狠命地掐住自己的臉頰,成冰看到父親眼裡隱現淚光。同樣的事她聽二姨抱怨過,甚至在得知父母要離婚時,季慎言也憤憤不平地和她說過這件事:“你病成那個樣子,你媽媽急得到處找人,你爸爸幫不上忙也就算了,還劈頭蓋臉地罵你媽媽,說她差點把孩子害死!你媽媽不急嗎,還不是病急亂投醫,至於這樣編派你媽媽嗎……”

同樣的事,站在不同人的立場,說辭可以這樣大相徑庭,成冰鼻子一酸,眼淚刷刷地就下來了。她知道二姨是心疼母親,好幾回南生電子出狀況,銷路受阻或是和政府部門有些扯不清的糾紛,都是二姨出面幫忙找門路。二姨每次過來帶她出去逛街,總免不了埋怨父親,無外乎是“你媽媽是人善被人欺,什麼都悶在心裡,受了欺負連我都瞞著,要不是我眼睛亮……”

以往她並不把這些話當一回事,如今方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外面的人常誇她父母是二十年的金童玉女,父親早年埋頭技術攻關和生產線,母親撲在拓寬銷路和政府公關上,端的是珠聯璧合。她沒想到的是,鑲金綴玉的華麗外表,薄如窗紙。如同蓮心一點,不經意間咬破,便是蓮子怎樣的甘甜,也蓋不住那蔓延至五臟六腑的苦澀。

成冰記不清具體是什麼時候,應該還是趙旭給她帶橘子的那幾年,工廠生產線上事故頻出。常常半夜三更來個電話,哪怕外面下著瓢潑大雨,父親也是披件雨衣就衝出去了。母親的辛苦,二姨看在眼裡,盡皆變成父親的過錯,可父親也是人,父親不是鐵打的。成冰抬頭凝視著父親,這些年父親開始上訪談、雜誌,中年成功男人的風華盡顯,可眼角的紋路,額上的磨礪,那些歲月的痕跡,卻怎樣也抹不去了。

悠悠揚揚傳來的,是古老的日本民歌,輕緩的調子,曼妙的歌聲,如杯中澄淨醇香的清酒,清澈透明,清香縈繞,纏綿難離。

“所以,爸爸你承受不了了……這就是出軌的理由?”

其實事情並不複雜,把二姨和父親兩方的說辭,各剝去一半主觀地辯護,剩下的就是事實。

仍然是作為分界線的成冰八歲那年,南生電子完成幾筆大單,技術上又有突破,申請到幾筆專利,算是碩果累累的一年。透過二姨的出面調停,成衛國攜嬌妻幼女,拜見泰山大人。這次春節之行只能用“乘興而去,敗興而歸”來形容,成衛國鉚足勁兒以為能博泰山青眼,豈料他十年艱辛,奉為珍寶的南生電子,於他人而言不過是不值一提的民間作坊。

自古以來在某些情況下被男人們徵用的總是那麼幾個詞,借酒澆愁、逢場作戲、一時糊塗,諸如此類,成衛國也不例外。那個女孩是他老鄉的妹妹,經他的介紹在朋友的工廠裡做事,對他原是仰慕有加,他滿腹牢騷加醉酒後一時沒把持住——於是大錯釀成。他嚇得六神無主,對方又是個黃花閨女,自然不肯聽他的話去打胎,趁著他去外地考察開新廠的時候,找上了林南生。

成冰無言以對,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或許是她已被騙過太多次,已不敢再輕易相信些什麼。父親笑得慘淡:“禍是我闖出來的,我也只能給錢,你以為除了給錢,我還敢做什麼?結果這事又被你媽媽知道了,我說什麼她也不肯再信我了,打那時起她就開始給今天作準備,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她說買房子,我就買房子,她說寫你的名字,我就寫你的名字,你以為我不知道她花的什麼心思?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