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交稅更痛苦,交稅要錢服役要命哪。
有了這條法令,蘇州府傭工數量幾十年間幾乎翻了一倍,時人筆記寫道“姑蘇東半城有男女傭工二十萬,自銅陵、江右全族而來者數萬”,這倒也絕非虛言。
嚴格限制了免賦役數量和時間,又有了新的免役出路,百姓投獻所帶來的效益也就相對降低了,有時也得觀望一番,不像百餘年前那般《138看書網》短期,還要看長期。
說到底,投獻從理論上是非法的(雖然很難抓住事實),如果冒著違法風險還得不償失,誰還有興趣?
像李佑這樣的,不是書香鄉紳世家,似乎沒有什麼傳承,所以之前就不太被看好。萬一投獻李家後,等李佑去世後特權斷了,該納糧服役還得納糧服役,那就等於白投獻了。
不過還有一點要注意,高宗法令針對的是文官士紳,而不是三品以上的勳臣貴戚。如今李家之所以如此炙手可熱,不論遠近爭相來投,全是因為李家獲得了世職勳位。
不受品文官品級限制,又可以代代世襲特權,不必擔心斷了傳承。沒有風險,一勞永逸,國朝的勳戚比起文官,就好在這一點上,也是一種勢力平衡。
而且國朝勳戚多是七八十年前的功臣,隨著天子居於京城,土地大都在北直隸,江南地區十分罕見。所以位於蘇州府虛江縣的世襲三品錦衣衛指揮使李家堪稱獨此一家、別無分號,不火都難。
一日進賬一千畝這種迅猛勢頭,自從甲申之後在江南就近乎絕跡了。不止李佑父母,虛江本地的張知縣也被重重嚇了一跳,如此下去真是情何以堪。
田土交易,都要拿到縣衙蓋印才能生效,那李家一天就拿來了一千多畝地的地契,戶房吏員不敢做主,連忙向縣尊大老爺稟報。
張知縣一聽便坐不住了,事前雖然有所心理準備,但也沒想到如此瘋狂,這讓他這個地方官有點焦慮。
一天便有一千多畝,照此勢頭,李家若真得意忘形的收下去,搞出幾萬畝家產都是小菜一碟,十萬畝也不是沒可能。整個虛江縣一共才有一百七十萬畝土地,幾萬畝也是不小的比例了,那相當於免掉了一萬多兩銀子的錢糧和幾千壯丁的徭役啊。
再者,投獻畢竟是潛規則,雖然人人都做,但公開說是不合法的。如果李家接收投獻鬧太大了,惹出什麼事故,他這個知縣肯定也有監管不嚴這類失職罪名。
當即張知縣上了轎子,急急忙忙西水鎮李家,而李家自然是大開中門相迎。
看到李父出來,張知縣連忙拱手道:“李…兄多禮了,有勞遠迎,不須如此。”
李父彆彆扭扭的穿著六品冠服,彆彆扭扭的與張知縣平禮相見,將客人請進堂中分賓主落座,族學的老秀才宋先生作陪。自從李佑家受誥後,宋先生就常住李佑家了,主要任務就是陪客和顧問。
寒暄幾句,張知縣便勸道:“貴府二公子年紀輕輕便蒙朝廷重用守鎮揚州,前程遠大。貴府興盛皆繫於二公子之身也,若在鄉間大肆接納投獻,這都是與人把柄。只怕有人生事,彈劾李家肆意侵奪田產,為此影響了二公子前程,反而不美,可謂因小失大也,故李兄要三思為上。”
其中意思十分委婉,就是勸李家領受朝廷恩典不要太貪得無厭,免得招惹出什麼禍事。
李父嘆道,“我李家一朝富貴,同鄉們都來抬愛,臉面不好駁,卻之不恭。”
張知縣暗想,這李柏畢竟是胥吏出身,見識不大,“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李兄可否知道當年徐階之事?你李家比之徐家又如何?投獻所得,淺嘗則止的好,不可沉浸於此不能自拔,李兄務必要聽本官一聲勸。”
聽到徐階這個人名,李父神情大變,又肅容對張知縣作揖道:“謹受教,聽君一句話,勝讀十年書。縣尊之情,我銘記在心。”
甚為可教也,張知縣很欣慰,中午留下吃過酒,這才心滿意足的回了縣衙。
送走張知縣,李父轉過頭來,滿臉疑惑的對宋先生問:“徐階是誰?”
宋先生正想回房午睡,聽到李父問起,訝然道:“李老爺不曉得?那剛才李老爺為何猛然受教樣子…”
李父坦然道:“我只猜到縣尊肯定舉了個不好的例子,故作姿態的拿捏幾下後便借坡下驢,裝作聽他的勸而已。不然顯得我李家太容易說話,而且能哄他高興順便造出交情。別的不敢說,樹大招風、見好就收的道理,我豈能不懂?”
這還真是不懂也能裝出懂,李家興旺不是沒有道理的…宋先生乾笑了幾聲,“徐階乃是嘉靖朝的首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