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妻子道:“你將她藏到了何處?城內外哪處園子裡?”
謝夫人閉口不語。
金百萬沒奈何,一面打發人去各處園林尋找,一面將內外男女管家、夫人房中婢女婆子二十來人全都叫到堂下列隊而立。他知道妻子若有所動作,指使起來少不得用這些人,站在月臺上喝問道:“爾等有誰曉得大小姐的下落?”
這些人面面相覷,俱都低下頭去不做聲。老爺固然可怕,但宅中事由夫人當家,也不是那麼好得罪的,還是兩不相幫為妙。
李佑從堂中踱步出來,甩一甩寬大的正六品官袍袖子,冷冷的掃視階下眾人。良久才道:“本官見過許多不願意開口的人,但最後都被迫開了口,既然在這裡不肯說,那就去縣衙說話罷。本官保證爾等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一個也別想完完整整的從縣衙出來了,擄掠官眷的罪名你們承擔不起。趁著衙役到來之前的這段功夫,仔細享受一下你們此生最後的美好時光罷。爾等很快便會曉得,做卑賤的家奴也比進了縣衙公堂牢獄舒服萬倍。”
“你敢!”謝夫人奔出來對李佑叱道。李佑淡漠的回視她一眼,若非她是名義上的長輩,李佑將她早就拿下往死裡拷打了,真以為親民官只是親民的?
有個老成管家,眼看著事情不對頭,主人家再怎麼鬧也還都是親戚,他們做下人的又何苦夾在其中受罪?便開口招供道:“大小姐被二小姐家裡接走了!”
二小姐?李佑記得金家三個女兒中,大小姐自然就是金寶兒,三小姐是待字閨中的素娘,而二小姐喚作慧娘,嫁給了鹽運司高運同的第四個兒子。
明眼人都看的出,鹽運司二號人物高運同與七大鹽商之一金百萬在各方面肯定有極深的關係,怎麼又把他家牽扯進來了?
李佑多疑的問金百萬道:“寶姐兒居然到了那裡,堂堂的運同大人也幫你遮掩麼?你作何解釋?”
金百萬也愕然不已,他也沒想到高運同家和這事有關,只能答道:“老夫委實不知。”
沉默片刻,李佑忽然嘿嘿冷笑幾聲,以他人聽不清楚的聲音自言自語道:“真有趣,原來擄掠官眷的是高運同家嗎?”
金百萬回頭對妻子罵道:“無知蠢婦!真當老夫不敢休你?到底怎麼回事?”
謝夫人見瞞不住,便如實交代了。
原來那日謝夫人在金百萬面前嘮叨李佑,被丈夫呵斥幾句哭著回了房後,恰好遇到二女兒慧娘和夫婿一齊來探母。
得知事情前後,兩個年輕人不知深淺,便與謝夫人道:“人在他那裡,稍有不慎便傷到大姐,總是不好辦。若人在自家手裡,不用懼他,有了底就好說好做了。”
謝夫人一想也是此理,只是無處可藏。“哄大姐兒過來便利的很,但藏在哪裡是好?看你們父親的態度,只怕家裡是藏不住了,還得乖乖送回去。那人是揚州城的縣尊,真要翻起地皮找,在城裡也藏不住。”
慧孃的夫君高均欲巴結岳母,自告奮勇道:“鹽運司內衙我家多有空房,可以藏之。諒那李佑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到鹽運司裡來搜人,所以穩妥的很。放眼城裡,再沒有更合適的地方了。”
謝夫人喜道:“正是此理,多謝賢婿。”
要知道,雖然高運同當了這麼多年鹽業官員,家產很豐厚,但終究不如大鹽商。況且高鈞只是兒子之一,還非長子,將來能分到家產更少。
而另一邊的金岳父沒有兒子,即便從族中過繼一個,也未必全心將不知多少萬貫的家產留給那個便宜兒子的。故而身為女婿的高鈞便生了心思,怎麼說他妻子也是金家的親生女兒,將來若能分到些鉅額家產就大賺了。
所以高鈞對金百萬夫妻向來都是很討好很殷勤的,走動的也很勤快。這次岳母有難題,他自然義不容辭的幫忙。可惜年輕人見識少閱歷淺,做起事來真是盲目不知後果。
三人商議完畢,不用等謝夫人去叫金寶兒,卻見金寶兒被俞娘子拉著來到金家談事…
聽完事情經過,李佑故弄玄虛的對金老丈人道:“天與弗取,反受其咎啊。”
隨即李大人召集了儀仗,離開金家。在回去的路上,他坐在轎中陷入沉思。不管是什麼原因,自己的小妾已經陷在了鹽運司裡。這算不算老天給的良機,應該大膽試試看?
李佑看的很透徹,巨無霸衙門鹽運司和綱商是現行鹽業體系下兩個最大既得利益者。長公主在鹽業上欲打破舊格局,那鹽運司是繞不過去的坎。所以他自上任以來,和鹽運司的關係一直很冷淡,與所有前任熱衷於討好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