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虛江縣一共才十來個捕快,幫役倒是一百多號。
李佑領著四個衙役和兩個牢婆子直奔城東觀音庵而去,到了那裡叫開mén便一擁而入。不多時押出了田尼姑,看見李佑,她面如土sè,身體抖得篩糠一般,幾乎走不動路了。
兩個衙役只好架著田尼姑,也知道這尼姑不是好東西,於是手上捏捏mōmō的不停,沾點不佔白不佔的xiǎo便宜。
又等了一刻,牢婆子把嚴娘子扶了出來,真是風吹弱柳雨後殘huā。牢婆子經驗豐富,帶了斗笠面紗等物來,給嚴娘子用上。
這隊人馬收工回衙,陳知縣便升了堂,只有黃師爺再旁候著充當了臨時書辦,再無他人。先將嚴娘子送到側房休息,就開始提審田尼姑。這尼姑見了官,神sè越發慌luàn。先打了幾板子,就一五一十全都招了。
原來有個湖州客商王某,與田尼姑是勾搭成jiān的老相識了。王客商做些絲綿生意,往來於湖州和虛江,每次到虛江,必與田尼姑盤桓一番。那日二人正在庵內,忽然打起了雷下起了雨,然後有個娘子來避雨。王客商見sè起意,夥同田尼姑囚了那嚴娘子**一番,自道事情做得隱秘,無人曉得。
而後這王客商尋了個木箱,想著將這個xiǎo娘子裝到箱裡,運到船上拐往他鄉。只是捨不得他那貨物,經營買賣耽擱了這些日子,最後與田尼姑jiāo代明日也就是十九日便要來運人。
陳知縣氣的麵皮發紅,朗朗乾坤下,他的地盤裡竟然有如此不法之徒!且將田尼姑打入牢裡,另派人去捉拿客商王某。
此時嚴秀才趕了過來,夫妻二人抱作一團哭了一場,公堂內五六人無不感慨。只聽那嚴娘子哭淚雨滂沱,顫聲道:“奴家méng羞,苟活於世。得幸見得天日,重與夫君相逢,此生已無掛念。即此別過,來世再服shì官人罷。”
她想要撞柱子自殺了……李佑根據大量戲曲、xiǎo說判斷,暗暗挪動腳步,不動聲sè的靠向離嚴娘子最近的這根柱子。
“不要短見!這並非娘子自肯**,乃他人所過,娘子何錯之有?且與我回家去安心shì奉公婆。”嚴秀才急切拉住自家娘子說。不知怎的沒有拉住,被嚴娘子掙脫開了。
正如判斷,嚴娘子一頭撞向旁邊木柱,李佑不動聲sè橫移一步攔在了當中。嚴娘子只管低頭撞柱,哪裡看得眼前,結果撞進了李佑的懷裡。但這李佑橫移過來時也沒站穩,被嚴娘子用力撞擊後,下意識的抱住了她倒在了地上。
只見那李佑與嚴娘子在地上滾作一團,四目相對,比近在咫尺還近,一時都呆住了。
公堂上諸人啞然無聲,這是什麼戲碼…都沒見過這樣的。
按說出了這種醜事案子,受害xiǎo娘子必然要剖明心跡的,說是表演也罷、真心也罷,少不得上演一出以死明志的戲碼。例如撞柱,的確真有敢玩命自殺的,那都要被表彰為節fù,死後說不定上牌坊的。但真死掉的畢竟罕見,多的是撞破個頭皮假裝昏mí被救,以後就不了了之,算是以死明志過了。
也怨不得誰,古人就是這個習氣,君不見,當皇帝都是要三辭三讓,大家一起扭捏個過癮才能名正言順的登基麼,和這撞柱的把戲本質一樣。
這種社會潛規則,眾人都是明白的,所以都沒去攔著,連那嚴秀才沒準也是故意鬆了手的。唯有這李佑,帶著些前世意識,一年輕衝動便鬧出這場烏龍,nòng得公堂上下面面相覷,下面該怎麼辦?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嚴秀才,上前拉起了娘子,對知縣點點頭,帶著娘子快步離開了衙mén,走的甚是匆忙。他也明白,留下來無論如何都是丟臉,三十六計走為上。
好一筆糊塗賬,陳知縣搖搖頭,退了堂。
意識到了什麼的李佑從地上爬起來,尷尬的訕笑幾聲,也趕緊走人了。後面堂上諸人議論紛紛,公推的結論是——李佑蓄意調戲,作救人樣子佔嚴娘子的便宜。一齊笑罵了一句:“真是個好sè鬼!公堂之上也敢如此放肆,也不怕知縣大老爺的大板子。”估計那嚴秀才回過味來也會這樣想吧,不然眾人實在無法解釋李佑的行為。
當夜,湖州客商王某被捉拿歸案。次日知縣叫了四五個知情人審案,王客商頗想抵賴一番,即被上了大刑。
被叫來充當皂役的李佑親自cào持,卻是業務不熟練,不xiǎo心夾斷了王某的手指頭掉了下來,沒有達到藕斷絲連骨ròu相連的水準,被老皂役鄙視了一下。幾遍大刑下來,王客商受痛不過,也全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