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收太監當徒弟的,當然不會是普通人,許多人都這麼想。
但實際上,這個姓周的老頭真的沒什麼,既沒有絕藝防身,也沒有很高的後臺,他當年只不過是內衙一個跑腿的而已,甚至在內衙混了大半輩子,也沒弄個官身出來,混的比幾個徒弟都不如。
但你要說他普通,那也是大錯特錯了,老頭兒在內衙名聲響亮著呢。
提起天心知語劉靖來,別說以前,就是現在,內衙裡也不乏曉得他的大名的人物兒,老頭的本事提起來,和他的嗜好一樣讓人無法想象。
不曉得他的本事的人,肯定以為這人是個無所不知有真本事的算命先生,曉得他的本事的,卻是明白,千萬別和這傢伙說話,不然……後果難以預料。
也正是這個本事,讓他在內衙裡庸庸碌碌的一生,因為沒人敢讓他幹什麼事情,也沒人願意在他身邊多呆,是人心中皆有隱秘,老頭的本事……就是揭人**,有很多很有本事的人,都被他在不知不覺間抓住了把柄,但老頭兒卻至今安然無事,只能說明一件事,老頭兒知道的足夠多,不然的話,屍骸都已不知在哪兒了的,就像安盛那樣的人,當年也不過是在他屋子外面守著,卻還是不敢動手嗎?
當然,老頭也有不滿意的地方,讓老頭兒唯一不滿意的絕對不是沒有大富大貴在身,也非至今沒娶到稱心如意的老婆,而是幾個徒弟太讓他失望而已。
尤其是幾個徒弟乾的差事,讓他尤其的惱火兒,因為那幾個傢伙都是幹刑名的,有內衙的,有刑部的,最讓他不待見的兩個徒弟,竟然幹起了刑訊的差事,真真讓老頭睡覺都能罵出聲兒來。
這就是天心知語劉靖,內衙裡一個不起眼,卻又特殊到了極點的存在。
此人可謂交遊廣闊,卻很少有人會想呆在他的身邊,退隱之後,也不能隱匿起來,而是要呆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
很多人來找他,但談得上親近的卻一個也沒有,很多人惦記著此人,但敢於對他動手的也是一個都沒有。
老頭過的很自在,從來不用動很多的腦筋心思,勾搭的女人曾經很是不少,但至今卻一直孤孤單單一個人。
這無疑是一個奇人,甚至比安夫子之類的人奇特的多的多。
今日春光正好,老頭兒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自己院子裡,嘴裡哼著小曲兒,手裡拿著酒壺,酒壺裡轉著前面酒坊的酒娘給他的陳釀,一小口兒一小口兒的抿著,曬著太陽,搖頭晃腦的和個頑童相仿,看上去真的是逍遙自在到了極點。
院門猛的響了起來,老頭毫不在意,守門兒的老僕蹣跚著身子,前去應門,而院門只響了一聲,老僕就已經站了起身,沒人明白他是怎麼知道的。
片刻之後,老僕佝僂著腰進來,遞上一封拜帖,老頭順手接過,開啟拜帖,猛的便是一愣……
因為拜帖之上,既沒有什麼名姓,也沒有其他旁註,只在上面畫了一隻老虎,老虎虎頭虎腦,一隻爪子伸著,好像要抓什麼東西,尾巴翹在半空,上面還蝴蝶,看上去憨態可掬,滿是童趣。
但只要細看,老虎張著大嘴,露出白森森的鋒利牙齒,牙齒上還往下滴著一滴……鮮血,不錯,就是鮮血,被描的血紅血紅的,更是帶著詭異的醬紫色,就這一點紫紅,立即便有猙獰猛惡之氣撲面而來。
老頭的鬍子抖了抖,嘟囔了一句,“宋老虎竟然還沒死呢?”
老僕嗓子裡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音,一隻獨眼兒裡馬上冒出了幾許兇光,老頭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搖了搖頭,道:“叫來人進來,既然來了,總要看看他想幹什麼。”
老僕慢慢轉身而去,老頭眯著眼睛,有些擔心,他可是知道,宋老虎這個兇人已經失蹤很長一段日子了,內衙裡關於他的案卷,當年被一把大火燒沒了,所以後來也就沒人再去追究這人去了哪裡,而且當年失蹤的人太多,有死的,有藏起來的,反正那時混亂一片,過後也少有人再提及這些人了。
因為這些人,真個是各個都不好惹,又少了王靈鼻這樣的追蹤好手,誰也不願拼著性命不要,再去找這些人的麻煩。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竟然有人找上門兒來了,老頭兒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是不是敷衍一下,趕緊挪地方,怎麼想,此人尋過來也不是什麼好路數來的。
就在這時,他感覺背後脖子有些發涼,方才還感覺很暖和的天氣竟然冷了幾分,有些陰森,老頭抬頭看了看天,再底下腦袋的時候,猛的睜大了眼睛,因為他的背後,多出了一條影子,真的很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