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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部分

他緊緊皺著眉,神情似孩童,眉宇間隱隱帶著幾分懊惱。

就在這時,眼角餘光裡驀地多了幾個人影。

他擦拭掌心的動作頓了下來,眼神專注地朝著謝家宅子裡望去。

分明隔得老遠,但他仍覺得眼前的人眉目清晰,連面上神色都能叫人看得明白。

——她不高興。

汪仁握著帕子,緊皺的眉頭始終未曾舒展開來。

一定是為了謝姝寧提起的那件事,她才滿臉愁鬱。

汪仁極目望去,卻在這個當口回憶起了當年初見的那一面。

臘梅與雪,紅紅白白落了他一身,此刻想來便恍若一場絕世紅雪。那個自雪中緩步而來的少女,直至多年後,亦眉眼生動地鏤刻在他的記憶中。明明打過的照面只有那一回,後來見到的那幾回,都只是他如同今日這般,悄悄地偷看到到的。

結果,就這樣,叫他記到了如今。

他藏在枝椏間,這樣一個連皇帝都要忌憚的人物,卻在微涼的風中情不自禁地打個寒顫。

他是個宦官,是不完整的,亦是卑微的。

遠處的婦人已走進了屋子,漸漸從他眼前消失不見。

他抓著帕子的手一鬆,那塊帕子就晃悠悠地從樹上飄了下去,被風吹著掛在了下首的一根枝椏上,在風裡飄飄蕩蕩得像個冤魂。

汪仁沒有動作,僵在那,恍若塑像。

為什麼。總也忘不掉……

大抵,是因為那些歲月,是他僅剩的身為完整的男人而擁有的時光吧。

少年心事,細碎而繁密,羞怯又難以忘懷。

他明明以為只要還了那份人情,他便能拋卻過往,只做他瀟灑肆意的惡人去,卻不妨,記憶生了根。

時至今日。他又還能給她什麼?

汪仁坐在樹幹上,身子往後仰,不顧髒汙,就這樣倒了下去,腦袋朝下,閉上了雙目。

就在他閉目的那一瞬。有個身影翻過了謝家三房的牆,進了裡頭。

汪仁沒有瞧見,他只是閉著眼吹著風幽幽地想著。

他將皇城裡的諸人當做棋子,肆意玩弄,甚至暗地操控了帝王更迭,然而這樣的他卻永遠沒有辦法取代。謝元茂的位置……

即便那是個那樣叫他厭惡不屑的人。

誰讓他的權,是用永恆的殘缺換來的。

汪仁長長嘆了一聲。

漸臨的夜幕將汪仁的嘆息聲遮去的時候。謝姝寧見到了燕淮。

吉祥給圖蘭送了口信,也不知他們是如何聯絡的,竟是完全避開了眾人。

圖蘭就來悄悄附耳告訴謝姝寧,燕淮來了。

簷下的防風燈才亮起,黃乎乎的光一團團撒在廡廊下,謝姝寧正漫不經心盯著看,心中對母親這回竟直接將父親給鎖起來的事。感到頗為不可思議。母親這,怕也是氣急了。

不過這樣也好。正好連讓三伯父跟父親說話的機會都無。

她正打算過會去玉茗院親自瞧瞧母親,誰知就聽到了圖蘭附耳過來說的話,頓時唬了一跳,差點從炕上摔了下來。

圖蘭還傻乎乎的:“小姐,誰也沒瞧見,卓媽媽也不知道!”

謝姝寧苦笑:“我以為你是不懂規矩,原來你是懂的呀!”

明知道外男不可進內宅,卻還放了燕淮進來,這是哪裡來的規矩?她不由故意板正了臉,沉聲道:“快些將人給趕出去!”

圖蘭連忙道:“小姐,他說是來賠禮道歉的!”若非如此,她才不願意來做這個中間人。只是她直到這時才想起,自己一時慌張竟忘了先問一問,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來道歉的。

謝姝寧見她突然擰眉,一臉懊惱,不禁無奈地嘆了口氣,問道:“人在哪裡?”

來都來了,還是趕緊見一面打發走了才是,萬一叫府裡的人瞧見,那可了不得。

圖蘭道:“在園子裡。”

謝姝寧遂想起那地方隱蔽不提,換了武功不錯的人,輕而易舉便能翻進來,可見府裡不大安全,明日便該好好整頓一番才是。

她換了衣裳,隨意尋了個由頭帶著圖蘭出了瀟湘館。

圖蘭寸步不離地跟著,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像上回在街上一般,讓燕淮跟謝姝寧獨處了。

吉祥也跟了進來,謝家之外,自然還有燕淮的人在守著放風。

“何事?”謝姝寧沒給他好臉色。

燕淮摸摸鼻子,輕咳一聲,開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