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一併進入堂屋。
霍菁菁一路嘰喳不休,清脆的嗓音很有特色,霍川一定能聽到她聲音才是。
然而兩人從他身旁走過,非但沒引起他任何反應,他反而抬手遮住眼睛,下頷繃起露出不悅。
宋瑜也是有脾氣的,方才他在堂屋無緣無故對自己甩臉子,眼下又對自己不理不睬……只有他會發怒嗎,她心裡也不痛快著呢!
在宋府哪個不是言聽計從地哄著他,就連宋琛那個處處與她唱反調的,關鍵時刻都知道護著她。唯有他,一次次對自己發脾氣還不覺愧疚,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著實使人惱怒。
宋瑜三兩步上前來到他跟前,奪過明朗手中的蒲扇,末了覺得不解氣,又踢了他的小腿一腳,拔腿便走。走了一半覺得有事忘了做,踅身重回他跟前,仰頭重重地從鼻子裡出一口氣:“哼!”
霍川蓋在雙眼上的手總算放下,稍微一動宋瑜便已跑遠,這個敢做不敢當的膽小鬼。
她腳步聲漸次遠去,霍川低落的心情豁然開朗,垂眸翹起唇角,輕輕地呵笑一聲。
“傻。”
連明朗都被宋瑜方才那一番舉措驚呆了,愣愣地立定沒能回神,手上空空如也,蒲扇早已被她奪了去。
悶熱夏風十分應景地從樹下穿過,頭頂蟬鳴不絕,聽久了有種別樣的安逸。
明朗連忙表態,“小人再去另找一把。”
天氣如此燥熱,若是沒有蒲扇打風,實在熬不過去。霍川不置可否,重新躺回榻上閉目養神,明朗幾步便走遠了。
*
侯府老夫人年過六十,因常年吃齋唸佛的緣故,身子仍舊硬朗精神。
是個十分和藹親切的老人,尤其疼愛霍菁菁和霍繼誠這對兄妹,可想而知嫡孫逝世對她打擊多大。她尚未從悲慟中緩過勁來,便得知霍川要回來的訊息,一時間百感交集,索性到法音寺靜養去了。
多年前他母子二人來到永安,在侯府受盡折辱,這些事情她雖沒參與,但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預設的。由是對霍川這孩子既慚愧又陌生,多年過去,有些事情她早已想通,不知該拿何臉面面對霍川,索性躲起來眼不見為淨。
大約是山上過於清淨,一個月過去都不見她有回來的趨勢,廬陽侯命人前去遞了好幾回話,她都未有任何回應。
這些話霍菁菁是不可能對宋瑜說的,她雖看著沒心沒肺,關鍵時刻卻知道輕重緩急。這侯府裡的許多事情都不能讓宋瑜知道,否則二兄不會放過她。
是以她一直拉著宋瑜閒扯,從西大街的成衣鋪子到東大街的脂粉店,幾乎將整條永安街的光景都與她敘述一遍。宋瑜身子不舒服,勉強撐著給廬陽侯夫婦敬茶已屬不易,如今還要耐著性子聽她嘮叨。
所幸兩人關係無需顧忌許多,宋瑜隨性地趴在美人榻上。澹衫薄羅給她按捏肩背,她偏頭懶洋洋地聽著,偶爾符合一聲。
薄衫輕透,合著是在自己房中,稍微扭動露出肩頭也無人在意。霍菁菁原本坐在花梨木五開光繡墩上,目光偶爾朝她睇去一眼,談話聲戛然而止。
她眯起眸子端看宋瑜圓潤小巧的肩頭,指著一處不懷好意地問:“阿瑜,這是什麼?”
宋瑜下意識咦了一聲,因在身後瞧不清楚,但看她賊兮兮的模樣已能猜出七八分。昨晚霍川非要她趴在床上,這姿勢委實怪異得很,況且五感異常強烈……她啜泣著求饒,卻一點用都沒有,霍川執著地在她肩膀及蝴蝶骨落下多處吻痕。
宋瑜二話不說規整衣裳,從榻上坐起面紅耳赤:“你、你若是沒事就回去……我想休息會兒。”
霍菁菁眯起眼笑,她是故意打趣宋瑜的。
她雖比宋瑜小一歲,尚未及笄,但因性子開朗緣故,對男女之事多少知道一些。她彎起手指颳了刮臉頰,“羞羞。”
再說下去宋瑜的臉當真要成煮熟的蝦子了,她舉起榻上引枕往霍菁菁身上砸去,“快別說了!”
霍菁菁眼疾手快地躲開,她沒事,卻聽身後一聲悶哼。
兩人齊齊往後看去,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清早堂屋的楚蘭素雲。宋瑜連忙從榻上坐起來,嗔了霍菁菁一眼關切問道:“沒事吧?怎麼來了也不讓人說一聲,我和菁菁正玩鬧呢,沒想誤傷了你們。”
說著走到跟前,被砸中的是素雲。她低頭揉了揉額角,少頃低聲道:“素雲無事,多謝嫂嫂關懷。”
引枕雖縫製得柔軟,但砸在身上保不準疼痛,宋瑜不放心,直到她再三保證沒大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