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字眼在他的腦海中瞬間炸開,刺激著他各處的神經,感覺有一股怒氣在胸腔裡要噴湧而出。
岸陽的治安不差,但也沒有想象得那麼好。
夏日。
夜晚。
女孩。
孤身一人。
在這樣的組合下,犯罪率比平時高出不止一點點。
他沒有辦法想象,要是婷宜遇上了她不能解決的困境,她要怎麼辦?他又該怎麼辦?
“你知不知道大晚上有多危險?”
“知道。”婷宜乖乖點頭。
“你以為你的身手很了不起了?”
“沒有。”婷宜乖乖搖頭。
“那你還敢深更半夜一個人過來?”
“敢。”
婷宜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回答他。她當然敢,她有什麼不敢的?
一路走來,心裡面一直都想著你,就算夜路再危險,她也不懼怕。
若白陰沉著臉,愈發覺得對方這樣的理直氣壯讓他沉悶,就在他要繼續張口的瞬間,面前的人撲上來撞進他的懷裡,突如其來的撞擊成功地把接下來要說的話堵住。
婷宜的手臂纏得越來越緊,他僵硬著身體,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一低頭就能嗅到女孩洗髮露清淡的芬芳。婷宜的腦袋擱在他胸口,先前滿腔的怒意彷彿一下子全然消散。
“對不起若白,我之前不該對你發脾氣的,也說了一些傷人的話,我跟你道歉。我知道你在為我好,也謝謝你讓我認清現實,認清自己。你明知道我脾氣不好,就愛得理不饒人,也會鑽牛角尖……我一點兒都不想跟你吵架,我們握手言和?”
“你大半夜來松柏,就是為了說這個?”
“……嗯。”
其實不光是為了說這個,我還有其他的話想要說,只是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正好的時候。
若白輕嘆一口氣,伸手撫上女孩的背,“好,我知道了。”
“那你原諒我了?”婷宜鬆開手臂,從若白懷裡仰起頭。
“沒有。”
“沒有?”婷宜皺起眉,“‘沒有’是什麼意思?”她有些氣餒,不過是之前甩臉色給他看,她道歉了,大半夜過來也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了,同時也道歉了,他到底還有哪裡不滿?
“需要被原諒的人應該是我。”若白緩緩開口,俊容神色淡然。望著他的眼睛,方婷宜覺得自己跌入了一汪幽深的黑潭。
即便是有漩渦,她大概也會奮不顧身地跳下去吧。
“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不用道歉,是我的錯。”
這兩天晚上,他其實根本沒有睡好。
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婷宜眼神中的受傷。
心口難受得有些生疼。
淺淺的睡眠,中間醒過來好多次,睡意朦朧中分不清是睡著還是醒著。
昨天廷皓來過之後,他很想去方家看看她,把他最真實的聲音告訴她。
可是他又擔心他組織不好語言,又要讓她生氣,又要讓她難過。
活像一個膽小鬼。
他在床上輾轉發側了一睜眼,早早地,便再也按捺不住繼續躺在床上,誰知道一開門就看到了門口的方婷宜。
若白很難形容那樣的感覺,想了一個晚上的人俏生生地立在他跟前,只是為了跟他道個歉,大晚上一個人提著行李箱從方宅過來這裡,那樣的距離,走路的話要有個把小時。
這樣的感覺,難以言說。
其實他情願婷宜怨他,因為這樣,他似乎就有理由去給她賠不是。
他本來,就是想跟她道歉的。
這件事情,婷宜一點錯都沒有,從頭到尾,她一點錯都沒有。
有錯的人是他。
這是他的過錯。
婷宜瞳孔微張,呆愣地聽著若白說出的歉意,思緒有點轉圜不過來。
若白在跟她道歉?
“你……好、好吧,勉勉強強,我不跟你計較了。”婷宜說道,“但是,你必須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你問吧。”
她深呼一口氣,緩緩開口:“你覺得我配不上元武道嗎?”
“沒有。”
“你真的覺得我比不上百草嗎?”
“沒有。”
“你覺得我討人嫌嗎?”
“沒有。”
“最後一個問題——”方婷宜按壓著一顆狂跳的心,眼睛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