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東床佳婿”。招是招了,卻未被招為東床佳婿,不過,一時我卻把痛楚忘了,我微微一笑,押送的人愣了。
我被帶進了“漱廬”。我和軍統的第二級頭子王新衡稱兄道弟,但我卻從未踏進他的衙門半步。如今專案組把我推進去了,以後,我便必須把裡面的景物向他們描述。但是糟糕,很不巧,進去了,卻找不到熟人,我又退出來了。
“別演戲了,你又不是好的演員。”光頭把桌子一拍,“你何必找人,你就到自己的辦公室好了,給你兩天的時間,把你在你的辦公室內,也就是你在那崗位上的所作所為,一件不漏地寫下來。坦白從寬對你還是適用的,當然抗拒從嚴對你更非常適用。”
現在苦難迫在眉睫,我惱恨當年在電影圈中混了偌長時期,沒有學會當一名奇案的編劇,既能使老闆口袋裡麥克、麥克,又能使觀眾鼓掌歡呼,此刻還能滿足專案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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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從口出
我的腦袋裝滿了自由主義,玩世不恭、落拓不羈、資產階級等等離奇貨色,幸好沒有裝上山頭主義、宗派主義、地方主義、霸道主義,否則就是滿漢全席了。
看病歸來,專案組特別恩准休息,可以臥床。
睡在床上無以自遣,說了幾句怪話,發了一通牢騷,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次日,照常押解“上班”。一進門,只見金牙手執木板,滿臉橫肉,怒氣衝衝,雙目圓睜,大聲叫嚷:“跪下!”
這是我經常做祈禱的地方,在紅色寶像前,沒事也要乞求保佑,何況現在戴罪在身。接著,啪啪啪,接連三板。
我瞪著眼,心裡想著:“大事不好了,有人告密。”
告密者隨時都在身旁。我即使賴成發高燒夢中說囈語,但那時代,你說囈語也不行,更說明你在夢中也不忘反攻倒算。
金牙用力打了十一大板,正要打第十二板時,光頭叫:“今天饒了你,小小動武,讓你清醒清醒。”這恩惠並不說明他有慈悲之心,他大概怕把這醫院要留醫的欽犯打死了,如何向“文革”小組交待。金牙的表態似乎也無可非議:一、表示決心;二、不徇私,因為我們是電影局的同事;三、報點私怨,他原是八一廠的小幹部,八一廠為清隊伍,把他塞到電影局,他和我攀關係,我唔唔呀呀。我心裡想:這官僚主義和口沒遮攔必將害死我。
“二流堂”的解放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清晨,全國都下了半旗,所有的電臺、所有的擴音喇叭都播送出哀樂。
毛澤東主席與世長辭了!
“學習班”裡的氣氛更沉重了,人們的心情除了對毛澤東之死的哀悼,更有對自己前程的擔憂,一種惶恐的情緒瀰漫開來。
有一天,廖沫沙夫人陳海雲給我看一張刊載江青談“二流堂”問題的小報,我用力將它往地下一扔,可以說明當時心情的煩躁。
這個時候,江青也重操舊業,粉墨登場加緊演出篡黨奪權的鬧劇。但終因不得人心,最後不了了之。
突然間,天翻地覆。“二流堂”也解放了。
學習班變成對“四人幫”的揭批鬥。
“二流堂”晚會
“四人幫”垮臺之後,人們都沉浸在為第二次解放而喜悅、歡騰中。在慶祝大遊行的三四天後,我在王府井北梅竹家裡舉行了一次被稱為重慶“二流堂”舞會之後的第二次盛大“晚會”,原來只通知十多人,可是有串連來的;有路上遇見同來的;也有聞風而來的;潘際炯夫婦到來時,已是第三十六七位了。
原來是一張圓臺加一張小方臺,隨著來人的增加,大寫字檯、小寫字檯、樟木箱、沙發前面的小長桌,高高低低,就像丘陵地帶,全部彎彎曲曲形成一個“弓”字,一邊從客廳延伸到臥室,一邊頂到浴室門口。
謝添和趙丹來得較遲,一坐下,抓起就吃,忽然感到不是味道,才知道已是殘渣。
其實這種聚會也只是熱鬧,只因我住在王府井,近水樓臺,多買到一些罐頭、食品、酒,以及碗、碟之類,加上京郊農場一位朋友送來一袋花生。趙一進門就檢查我的酒櫃,擠擠眼,表示滿意,於是一次熱熱鬧鬧的晚會便圓滿告成了。
如今,在這冷落的海角,回憶當年,此日正是阿丹遠去第十一週年。
悵何如之。
前幾年,有人在一次大會上力竭聲嘶痛斥趙丹忘本。
上蒼給予他以天分,他自己歷半世紀艱苦的努力,使他的藝術生命發出閃爍的光輝。
誰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