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得長了也憋悶,換個地方如何?”“噢?換到何處?”
“王宮之南,稷下學宮大師堂,如何?”
“也好。齊國也就稷下學宮是個正經地方,老夫還真想見識見識呢。”
“撿不如撞,現下就搬過去如何?”
“你這小子呵,總是風風火火。好,恭敬不如從命,寄人籬下,也只有任人欺侮了。”“上大夫竟日罵我,田文才是受氣包了呢。”
“哪裡哪裡?”樗裡疾大笑間,卻突然壓低聲音頗為神秘的低聲道:“哎,老實說,你小子敢不敢到秦國去?”“到秦國?”田文驚訝笑道:“做鹽商還是馬商?”
“出息?做丞相!”樗裡疾一字一頓,神色鄭重。
田文驚訝得張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懵了片刻,不禁哈哈大笑:“上大夫呵上大夫,一次綠街,你個老哥哥當真恨我了?作弄人好狠也!”“胡說甚來?”樗裡疾正色道:“樗裡疾乃秦國特使,如何能拿此等事頑笑?”“茲事體大,我還回不過神來,容我想想再說。”田文笑道:“來吧,我幫你收拾了。”“沒得啥收拾,你坐在這兒等便了,片時就好。”樗裡疾說著便擺著鴨步搖進了大廳,只聽一陣呼喝,不消兩盞茶工夫,便與三個隨從護衛走了出來。隨從抬著一口木箱,樗裡疾自己揹著一個包袱,若非衣飾差別,還真是難分主僕。田文不禁暗自感嘆:秦人如此實在,秦風如此簡樸,秦國安得不強?若是中原六國特使,連送的帶買的,任誰也得幾車行囊!護送樗裡疾到稷下學宮安置好,田文又與這位黑胖子特使盤桓了半日,竟是覺得樗裡疾快人快語,爽朗詼諧,當真投機。老國王叮囑他“不罪強梁”,就是指不能無端得罪秦國特使。目下看來,想得罪這位黑胖子還真是不容易。他是軟硬不吃,又從來沒有恃強凌弱的大國強橫脾性,硬是與你磨叨,你是弱國臣子,又能拿他如何?看看到了午後,田文還是硬著心腸告辭了,惹得樗裡疾嘖嘖嘖的感嘆了好一陣子。這時,蘇秦一行已經到了淄水西岸,臨淄城樓已經遙遙在望了。
“公子來郊迎先生了!”馮驩指著遠處的煙塵旗幟,興奮的喊了起來。眾人望去,但見寬闊的臨淄官道上一面大旗當先,馬隊軺車銳急而來,直如離弦之箭,將滾滾煙塵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好快!絕非尋常車馬!”趙勝不禁高聲讚歎。
馮驩道:“諸位有所不知,公子門客中有一班馴馬奇才,是以多有良馬飛車。接無忌公子的那輛車,才是真正的日行千里,人稱‘追造父’呢!”
“噢呀,追造父?那無忌公子明日就該到了嘛!”黃歇大笑起來。
蘇秦凝望著對面漸漸逼近的車馬旗幟,已經朦朧看見了那個斗大的“田”字,想到這是合縱成敗的最後關頭,不禁一陣感奮,打馬一鞭便迎了上去,黃歇趙勝荊燕等立即飛騎隨後,迎向了田文車馬。
田文已經遠遠看見了馮驩,心知對面便是蘇秦一行,便將軺車放緩了速度徐徐打量而來。面前這隊人馬不過二百餘人,沒有旌旗,沒有軺車儀仗,普通得如同一支民間商旅。將近半箭之地,田文清晰的看見了鬚髮灰白衣衫仍然沾滿泥巴的蘇秦,心中不禁肅然起敬:一個布衣之士,歷經磨難而胸懷遠大報復,面臨急難,不惜捨身泅渡,此等氣概天下能有幾人?感慨之間,田文已經跳下軺車遙遙拱手:“齊國田文,奉王命恭迎武信君並諸位公子!”
蘇秦也下馬迎來:“蘇秦多謝齊王,多謝公子。來,這位是楚國公子黃歇,這位是趙國公子勝,這位是燕國副使荊燕將軍。還有一位是魏國公子無忌,可惜留在了濰水營地。”
田文與幾人一一見禮,末了慨然笑道:“武信君毋憂。我已得飛鴿信報:蒼鐵已經在濰水接到了公子無忌,今夜定然可到臨淄聚齊!”蘇秦驚訝:“蒼鐵何許人也?如此之快?”
“噢呀,就是那個‘追造父’了!”
田文笑道:“此人與田文也是一段奇遇,日後說與武信君消閒。諸位一路鞍馬勞頓,請登車入臨淄,田文為諸位洗塵接風!”說罷一揮手,馬隊中便駛出了四輛青銅傘蓋軺車。田文請蘇秦四人登車,一聲令下,馮驩率馬隊開路,田文自己殿後,護衛著蘇秦車隊轔轔西去。到得臨淄,驛館已經是燈火通明,護衛森嚴。驛丞向田文稟報:諸位大人的住所、騎士營地與接風酒宴已經準備妥當,請令定奪。田文與蘇秦略一商議,便先行安頓騎士在驛館外樹林中紮營,蘇秦幾人先到住所梳洗更衣,半個時辰後開宴。接風宴席排在了驛館正廳,倒也是富麗堂皇。按照田文目下的地位與權力,本當在自己府邸舉行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