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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

甘茂大叫一聲:“來人!給我拿下!”一排武士便鏘鏘跑過來圍住了嬴華,卻面面相觀不敢動手。嬴華正要發作大鬧,卻聽得大書房裡一聲嘶啞的叫聲:“是華妹麼?別理會他們,進來便是了。”嬴華黑著臉哼了一聲,一甩大袖便徑直進了書房。甘茂卻是愣怔在那裡,大是尷尬。

進得書房,嬴華卻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幾何時,壯健沉穩的王兄,竟然變成了半躺在坐榻上的一個白髮蒼蒼的枯瘦老人!

“王兄!你……你如何變成了這般模樣?”嬴華一陣哽咽,便撲上去抱住了秦惠王。

秦惠王慈愛的拍拍嬴華的肩膀:“小妹啊,坐在這兒,聽我說,我是剛剛醒過來的,你來得正是時候啊。”嬴華哽咽著跪坐在坐榻前,望著蒼老的秦惠王卻是止不住的淚眼婆娑,及至秦惠王斷斷續續的說完,嬴華的雙眼便只有警覺閃爍的光芒了!

大半年前,巴蜀捷報傳入咸陽,秦惠王高興異常,大宴群臣,自己也酩酊大醉,一番吐瀉,直睡了三日方才醒轉。奇怪的是,秦惠王醒來後見榻前站著兩個大臣,覺得眼熟之極,卻硬是想不起他們的名字,只顫巍巍的指著他們,臉脹得通紅,卻是說不出話來!一個黑胖子高聲道:“臣,樗裡疾、甘茂。我王沉睡三日了。”秦惠王明白過來,心下一鬆,一切便都想了起來。

從此,秦惠王便自覺得了一種怪病:經常莫名其妙的覺得頭頂“鑽風”!此時便一陣混沌,必是忘人忘事。有一次,竟連形影相隨的老內侍也想不起來了。幾次之後,秦惠王大是惶恐,便將實情秘密說給了最高明的一個老太醫。一番望聞問切後,老太醫閉目搖頭,竟說此病無名無藥,只可求助於“方士”。

秦惠王笑道:“老太醫莫非也混沌了?那‘方士’是周天子的獄訟秋官,洛陽倒是還有。只是,這‘方士’如何便通曉醫術了?”老太醫連連搖頭:“王知其一,不知其二。老朽所說方士,不是秋官方士,卻是如今興起在燕齊海濱的一種異人。此等異人自稱通得天地鬼神,驅得妖邪怪病,又能延年益壽。老朽雖對方士不齒,然自知不能醫我王頭風怪疾,也是無治亂投醫,惟願我王三思。”

秦惠王素來不信邪術,但見老太醫無法可治,便到太廟祭祖祈禱,並請大巫師以最古老的鑽龜之法佔卜一卦。誰知卦辭竟只有八個字:“幽微不顯,天地始終。”饒是大巫師反覆揣摩龜甲紋路,也解不出是吉是兇。秦惠王長嘆一聲作罷,便聽天由命了。從此,這怪病便成了折磨秦惠王的鬼魅。秦惠王心志強毅,便立下了一條宮法:他但有混沌嗜睡之狀,長史護衛便須禁絕朝臣入宮,直至他清醒過來,親自解除禁令。日復一日,鑽風怪症發作得漸漸頻繁,強壯沉穩的秦惠王飽受折磨,竟倏忽間變成了一個枯瘦如柴的白髮老人!

嬴華心頭怦怦直跳,卻又無法撫慰這位王兄。思忖一陣,嬴華問:“大哥,你這陣能清醒得幾多時辰?”秦惠王喘息著笑道:“有事你便說了,天黑前大體無妨。”嬴華靜下心來,便先大體說了與張儀出使山東的情景與各國變法進展,秦惠王笑道:“這些事有丞相在,我不擔心。對了,丞相為何不來見我?”嬴華道:“他在修書,準備明日進宮的。”秦惠王低聲道:“明日午時後,暮色前,記準了!”

嬴華點點頭,便說起了今日校軍場大慶典的盛況,很為太子的威猛高興,並向王兄道賀。秦惠王卻聽得皺起了眉頭,臉色便陰沉了下來,良久沉默,突然嘶啞著聲音道:“華妹,你當儘快與張儀成婚!張儀,必須成為王族大臣。”

嬴華進宮,本來也是想請準這件大事的,不想此時被王兄突然當作國政棋子敲下,心中便有些不悅,但是看秦惠王寒霜般的肅殺臉色,便笑道:“王兄有命,小妹自當遵從。”秦惠王便低聲道:“小妹在心:非我清醒面命,黑冰臺不奉任何詔令!”嬴華不禁打了個寒顫,低聲應道:“小妹明白,斷無差錯。”秦惠王又低聲道:“我明日便要搬出咸陽宮,讓張儀到這個地方來。”說著便從懷中摸出了一方竹板遞給嬴華:“你走吧,我要趁著清醒,多想幾件事兒。”

……

月光下,張儀端詳著掌中竹板上那隻展翅欲飛的蒼鷹,心中竟是思潮翻滾,不能自已。看來,上將軍司馬錯對秦惠王的驟然怪病還一無所知!這隻有一個可能:司馬錯班師以來,從未晉見秦惠王;上將軍班師不入宮,也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奉了王命詔書!若秦王清醒,斷無不召上將軍入宮之理。如此說來,有人矯詔?心念一閃,張儀便是一個激靈!能在法度森嚴的秦國與權謀深沉的秦惠王面前矯詔行事者,絕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