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物。可是,這些都是虛的,就象天上的雲彩。一旦功敗垂成,這些資望都會煙消雲散。瞬息之間,你的腳下便無立錐之地。”子之沉重的喘息著,慘淡的笑著:“我,子之,六代世族,身為實權亞卿,長期統軍抗胡,外有遼東鐵騎,內有目下的萬餘死士,算得一個有實力有根基的大臣。但是,我也有政敵,有對手。這次戰敗回燕,若他們聯手,再拉過燕王,我是必然要被他們整跨,甚至全族都要被殺掉的。武信君,子之所言你我困境,可是實情?”
“既然如此,如何聯手?”蘇秦在帳中緩慢的踱著步子。
“你有能力化解朝臣攻扞,阻擋燕王與舊族結盟;我有實力,保薊城不會發生宮變,不會動搖你的爵位權力,更不會有人對你暗中動手。”
“亞卿啊,你在合縱大戰中是有功之臣,何怕攻扞?”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子之慘然一笑:“武信君還是不瞭解燕國啊。”
“罷了。”蘇秦嘆息一聲:“那就一起往前走吧。”
子之雖然臥榻,卻是頓時目光炯炯:“好!我們便立即做明,讓薊城知曉!”
“做明?如何做明?”蘇秦大是困惑,這種事兒能大張旗鼓的對人說麼?
子之笑道:“你有一個小弟,我有一個小妹,兩家聯姻,便是做明瞭。”
“有用麼?”蘇秦苦笑不得,他歷來蔑視這種官場俗套,更不相信這種老掉牙的世俗透頂的辦法,竟能威懾政敵而改變一個人行將淹沒的命運?
“武信君,”子之竟然從軍榻上站了起來:“如公與張儀者,信念至上,聯姻自是無用。可是,天下官場憑信念做事者有幾人?歷來權臣多庸碌,他們就是相信這種血親聯姻,相信這才是割不斷打不爛的。你我一旦做明,便無人在你我中間挑唆生事,連燕王也會顧忌三分。武信君,相信我,我早看透了燕國這群鳥獸!”
“然則,我說起話來不是自覺氣短麼?”
子之哈哈大笑一陣:“武信君啊,古人有話: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你放膽去說,名頭只會更響!”
蘇秦無奈的笑了:“好吧,便聽你一回。”
當夜,蘇秦在子之催促下給三弟蘇代修書一封,荊燕派快馬騎士連夜送往洛陽蘇莊。子之也派出心腹司馬先行趕回薊城安排。蘇秦歇息後,子之又召集將士秘密計議了兩個時辰。諸事妥當,第二天便拔營回燕了。
薊城早已流言四起,狐疑紛紛,宮廷朝野都亂了方寸。
燕國老世族們原本就認為燕國不宜涉足中原,只可固守燕山遼東並相機向胡地擴張,象當年秦穆公一樣西進稱霸。這在世族中稱之為“北圖大計”,對於燕文公重用蘇秦發動合縱,世族歷來是反對的。可燕國兵力大部分是公室部族掌控,老世族們也無可奈何。蘇秦合縱成功,燕國威望驟然增長,老世族們便見風使舵,連忙跟著鼓譟,擁戴燕易王出兵聯軍抗秦,意圖從滅秦大功中分一杯羹。正在人人興高采烈之際,噩耗突然傳來:聯軍兵敗,子之戰死,燕國六萬兵馬全軍覆沒!
訊息傳開,薊城朝局大亂。老世族們立馬急轉彎,聚相大罵蘇秦誤國,子之敗軍!上書燕易王,請求“驅逐蘇秦,斬首子之,以安國人”!原先力主合縱的子之實力派,也裂為幾撥各找出路,紛紛附和老世族,怕子之連累他們也做了刀下冤魂。燕易王原本是想透過合縱振興燕國,所以才將與東胡對峙的六萬主力軍投入聯軍,如今六萬精銳全部覆沒,對他簡直就是當頭一棒!抗胡大軍本是王室根基,有這支大軍在,老世族們的私家兵馬便不足掛齒,可沒有了這支大軍,薊城周圍老世族的私家兵馬便頓時成了封喉利劍,如何不讓燕易王芒刺在背?想來想去,燕易王只有屈尊斡旋,與世族大臣們一起大罵蘇秦大罵子之,磋商如何妥善處置罪臣?如何重整“北圖大計”?
正在一團亂麻的時候,又傳來訊息:子之未死,卻是重傷難治;還有一萬多傷兵,也都是奄奄一息;蘇秦羞於回燕,已經在戰場自殺!老世族們更是彈冠相慶,聚相痛飲。蘇秦死活,老世族們本不在意。令人高興的是,沒有了蘇秦的子之,縱然活著帶兵回來,也只能是上法場的魚肉而已。燕易王更加蔫了,蘇秦與子之,一個有主見,一個有實力,一個是他的靈魂,一個是他的膽量;如今一個死了,一個也快要死了,他這個國王卻在哪裡去找如此兩個大才?燕易王徹底絕望了,親自駕車出宮,要與老世族們開價了。
車行宮門,又傳來訊息:蘇秦安然無恙,已經與子之合營休整;子之創傷痊癒,仍然握有一萬多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