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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蔡元培又做了幾件事。一是先後兩次在北大召開授予名譽學位典禮,第一次授予法國數學家班樂衛、理學博士儒班、美國前駐華公使芮恩施和杜威為北京大學名譽博士學位。二是與梁啟超等人共同發起邀請英國哲學家羅素來華講學。羅素剛訪問完蘇聯,帶著他的情人,年輕的社會學家多拉·布萊克同行。當時的中國,很快掀起了一股“羅素熱”。他受歡迎的程度,可以從兩個事實看出來。一是“羅素研究會”的成立,二是《羅素月刊》的創辦。羅素對現象世界和現實本質的看法,與中國佛教哲學的吻合常常達到驚人的程度。同時,他的和平主義和政治激進主義,給那些已被蘇俄的社會主義實驗吸引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他的情人在女子學校和無政府主義團體的演講也很有影響力。她在演說中毫不掩飾自己與羅素的關係,讚揚蘇俄對男女關係的改革,告訴中國青年要大膽站起來,反抗舊的婚姻模式,追求自己的精神和經濟自由。在當時的中國,羅素和布萊克帶來的資訊是過於激進他們不僅深受保守人士的痛恨,英國駐華使館曾幾次想趕他們回國,也讓一些左派人士感到不安。在湖南,毛澤東聽了羅素提出的共產主義可以不用暴力革命,而用教育和啟蒙方式實現的觀點,非常警惕和反感。他在給法國的蔡和森信中明確表示反對。他認為中國的學校和報紙都掌握在資本家手裡,如果只是溫和地等待,革命將是遙遙無期。但對一些浪漫的自由派知識分子,羅素卻是最讓他們發狂的偶像。連遠在哥倫比亞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的徐志摩,也曾用詩一般的語言描述了對羅素著作的感覺,說它猶如“夏日黃昏時穿透海上烏雲的金色光芒——冷靜、銳利、千變萬化。”

追溯徐志摩一生的周折,大都尋得出一點感情的線索。羅素來中國時,他已經在美國。一天他忽然驚悉了羅素的死訊,悲痛地哭了一場,還做了悼詩。後來又聽說他沒死,已回劍橋去了,就毅然擺脫哥倫比亞大學博士銜的引誘,買船票過大西洋直奔英國,想跟這位二十世紀的伏爾泰認真學一點哲學。沒想到當他抵達英國時,發現羅素不但沒有從中國回來,而且幾年前就被劍橋大學驅逐理由是他的同事們不贊成他在一戰期間所持的和平主義觀點,也反對他最近的離婚行為。

蔡元培出國前還去了趟長沙,他是應湖南教育會的邀請,與杜威、羅素和章太炎、吳稚暉、胡適等中外著名學者,去參加學術演講活動的。當時長沙《大公報》特請毛澤東等人作記錄,供該報自行刊佈。師生倆又一次見面了,毛澤東還為他親錄了兩篇演說詞。毛澤東此時已擔任第一師範附小主事,正在秘密組建湖南共產黨小組。鑑於蔡元培和已故老師楊昌濟的友誼,毛澤東每天陪伴左右,談的十分投機。

一天傍晚,師生倆在湘江邊散步。毛澤東談起蔡元培夏天時為李季所譯《社會主義史》作序的事,大為讚歎。沒想到蔡元培卻天真地說:

“我試圖說明在中國本來就有一種社會主義的學說。像孔孟的許多觀點,就包含各盡所能,各取所需的意義,還有男女平等和泛勞動主義的思想。我發現西方許多先進的學術思想,都可以從中國古代哲學史中找到源頭。”

毛澤東聽了暗自叫苦,卻不敢當面直說,只是覺得這位蔡先生實在單純的太可愛

他又談起想倡辦一所平民主義的大學——湖南自修大學,目的在於為將來改造社會培養人才。蔡元培聽了歡喜得滿臉放彩,當場要毛澤東起草辦學報告,還親自去湖南省政府和教育廳遊說。憑著他的聲望,當局很快就批准了辦學申請。毛澤東從此創辦了一所真正屬於他的“黨校”,培養出一批令統治者膽戰心驚的共產黨人。

當師生倆在長沙車站依依惜別時,誰也沒有想到,從此後他倆將各奔東西,再也沒有見過面

第06章 紅色緬懷(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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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的日內瓦,實在是一個美麗的城市。就在蔡元培下榻的美景旅館窗外,是一片湛藍湛藍的湖水。這天上午,湖畔傳來了軍樂聲,原來當地正在為病故的青年軍官舉行葬禮。葬禮非常隆重,還出動了飛機在湖面和空中來回飛翔。一種不祥的預感攝住了蔡元培的心,就在這時候,門房送來了蔣夢麟的唁電:

夫人黃仲玉不幸於一月二日在北京法國醫院病逝。

他終於被一種巨大的悲哀擊倒只覺得人像丟了魂似的喉頭髮哽,手腳冰涼,牙齒咬破了嘴唇,殷紅的血滴落在異國的地毯上。這天晚上,他獨坐旅社,度過了一生中最為寒冷孤寂的冬夜。面對大西洋的滔滔海浪,淼淼煙波,遙望悽風慘雨的東方故國,縈念黃泉路上的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