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恭維叫喬治安娜嬸實在難以抵禦,於是,她迴避上尉轉而對默默地站在大門旁的表妹說:
“上尉的謙虛不會是假的吧?如果他是想用謙虛的話語作掩護,在實際行動中鋒芒畢露,用這樣的辦法來表現自己的話,那麼,親愛的安妮,看在我們是親戚的份上,你一定要立刻揭發他。但是如果他的騎術真像他說的那麼糟,那你忍受了整整一下午,實在是個英雄。”
“我一直受到這樣的教育,”安妮冷冷地回答說,“必須把我的願望放在我的家裡人和同伴們的願望的後面。我知道,這是良好的教養中更好的部分。”她隨即背向上尉,低聲地繼續說,“我碰巧知道,我相信我母親並不知道,要是你自己小時候也受過這樣的教育的話,就完全可以避免某些近乎失檢的言行。”
喬治安娜以前從沒聽到過珈苔琳夫人的女兒一口氣說出這麼一長段話來,表妹的話真讓她語塞。她從小就知道安妮幾乎只在很少幾個方面引人注目:沉默寡言,對母親十分順從,最要命的是,死氣沉沉。現在,她第一次注意到,在她的沒精打采裡,潛伏著的不是冷漠,而是惡意。
這時,海伍德上尉意識到了表姐妹交談中的衝突,急忙加以干涉。他走上前來,站在兩位小姐中間,說是時間不早了,陪她們進了屋子,許諾吃飯時與她們再見,想到吃飯,他就期望著那種雙重的愉悅:德·包爾家遠近聞名的款待客人的飯桌和兩位最美麗的女伴。於是,三人到各自房間去更衣。他們都知道,夫人家六點三十分開飯,而且不能容忍任何不嚴格守時的現象,只有託比可以例外.
喬治安娜知道姨媽向來要求準時,因此決定抓住這次機會,一定要做到提前幾分鐘到達起居室。她的侍女不聲不響,手腳勤快:她很高興還有足夠的時間,甚至可以開始給伊麗莎白寫信告訴她自己已平安到達,讓她放心。但是她一坐下,鋪開信紙,下午發生的各種事情,漢斯福教區美麗的景色就蜂擁進了她的腦海裡,不知不覺地就過了六點,漢娜還沒招呼開飯。她趕緊站起來往起居室走去,然而,等她匆匆繫好外衣,氣喘吁吁地進入屋子時,六點半已經過了。
夫人在起居室裡來回踱步。她一停住腳步抓起開飯鈴吩咐“立即開飯!”之後就馬上轉向外甥女,“這些日子彭伯裡認為怎麼做是適當的,我說不上來。但是,在這裡,在羅新斯,我們的禮儀還是一如常規。禮貌是這裡的習慣,我們從來不等人。我相信這是你在離開這裡之前將得到的教訓。”
她不耐煩地等著外甥女的反應,但是反應十分溫順。
“親愛的姨媽,請你原諒我,請你放心,我會盡心盡力地學的。我也不想冒險讓你看我不順眼,但事實是,我的脾氣就是這樣,做什麼事都太不專心。我只是抓緊幾分鐘的時間給伊麗莎白寫封簡訊,告訴她我平安到達——禮貌要求我必須這麼做——結果錯過了時間。”
這時,安妮·德·包爾咳嗽起來,而上尉則饒有興味地在—旁觀看。珈苔琳夫人確實夠失望的。差一點兒她就可以對外甥女發一通火了,那是一種多麼美滋滋的快樂感覺啊,她被那麼低聲下氣的道歉所擊敗,她只得接受道歉;在去餐室的路上,她說,也許某個得到更好指點的侍女能把某些緞帶的結打得更好一些,這樣她使自己得到了安慰。
他們上了餐桌,她的不滿並未就此消除。她外甥女的舉止依然無可挑剔;夫人的每一個指責都受到重視。無奈之中,她終於不顧身價,提起最近發生在班納特家的醜聞。
“我從傑弗裡爵士那裡沒聽到多少,”她說,“因為,當然,在他看來,這種事情他是不屑關心的;然而這種事情輕易又很難擺脫。一個達西家的人竟會跟一個近親中出了個小偷的人結婚!我從來不相信我能為你的父母親的去世而高興,喬治安娜。但是現在我承認我能了。”
喬治安娜目瞪口呆。如果別人在她身上挑刺,她可以不動聲色,對無可挑剔的伊麗莎白橫加指責她可不能容忍。她感覺到自己臉紅起來,強制讓自己鎮定下來.她不能得罪了姨媽,在她的逗留才剮剛開始就讓自己到這裡來的目的泡湯。但是她怎能讓滿意的神態繼續留在臉上呢。
就在她這麼絞盡腦汁,左思右想的時候,又是海伍德上尉像上次一樣,為她解圍來了。
“夫人你,我相信,一定會允許國王陛下的海軍裡一個微不足道的奴僕來干預一下吧,”他說。“還有你,達西小姐,我得請求你寬容,因為我無法假裝對你們所談的那件事毫不知情。我必須大膽地發表意見,因為我依然有責任提醒你們,尊敬的女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