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他深邃不見底的眼中那抹狠厲之色,終於明白什麼是耿耿於懷,心中頓時痛得無以復加,想也沒有想,站起身,脫口道:“要不是因為你,罔顧我的意願,強迫我,我早就是他的妻了,又怎會落至今日這般地步!”她惱極他對她的懷疑,怒極他對她的不信任。她為了他,付出了那麼多,可他依舊是懷疑她的心。
語畢,她已是深深後悔,自己今晚是這麼了,竟然會衝動至極,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與她平日的內斂隱忍相去甚遠。
其實,自再次見到慕容傲時,她的心早已無從前那般少女情懷的含羞帶怯。也許,她對慕容傲從來都是一種傾慕,而不是真真刻骨銘心的愛。也許,正是因為她與風離御一同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有痛的,有愛的,有傷害的,有呵護的,有猛烈的,有狂熱的,是以才令她難以忘懷。
“落至今日這般地步?!”他一字一字的玩味的念過去,雙眸益發眯起,成了一條銳利的細線,那冷冷的目光似要將她徹底吞噬一般。
煙落自覺失言,臉色微微發白,心底泛起一絲懼意,雙腿微顫,不自覺的向後退去。
風離御一下拽住她,單手扣住她纖柔的手腕。她的手腕之上戴著玉潤的玉鐲子,並環繞著碾成金葉的細鏈子,此時此刻卻因著他的緊握,那片片金葉子都如同尖銳的鋒刃般刺入她的肌膚之中。細碎的疼痛,密密麻麻的侵蝕著她的大腦。
“我……”她輕輕搖著頭,而喉間卻好似卡著一枚核桃般,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眸底已是血紅,有難以言喻的撕裂的傷痛,騰地將她拉至身前,用力甩開她的手腕,改為狠狠捏住她的下頜,“嫁給我,竟讓你這般不情願麼?既然你心中一直沒有忘了他,那又為何願意為我孕育子嗣?”
他極是用力,煙落一時無法掙脫,掙扎間,唯有一滴清淚滑下,落在了他的手背。似被燙了一般,風離御輕輕一顫,手上旋即鬆開兩份力道,不覺愴然,退後一步,滿目皆是傷痛,道:“煙兒,你太叫我失望了。”
煙落咳嗽幾聲,猛力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啞聲冷笑道:“孩子?!你敢說,你從沒有懷疑過這個孩子的來歷麼?”既然眼下他們已然扯破臉,還不如將心中想說的全部說開了。
有太多的猜疑,橫亙在了他們之間。她初初醒轉那日,他是那樣的溫柔相對,可區區一句“我信你”,不過是一張薄紙,又怎能包裹住他們心底不斷竄出的懷疑火苗?
平靜,只是暫時的。風浪,是無法平息的。
而他們之間相隔的,只是一層最薄的薄紗窗戶紙,只是一層淺淺的表象的平靜,早晚都要捅破的。會至今日,她絲毫不覺得奇怪。
風離御一愣,英俊的臉龐飛快地略過一絲難堪,盯住煙落良久,才道:“我從沒有懷疑過你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她的小腹已然隆起,他其實並不懷疑那不是他的孩子,他介意的是另一樁事,既然今日他們已爭吵至此,所幸都說開去。
他的手掌有粘膩潮溼的冰涼,突然伸手握住她額邊隨風飄揚的斷髮,又陡然鬆開,寒聲問道:“你可知,在風離澈母妃的族人中,斷了女子的發,意味著什麼?”
煙落秀眉微蹙,搖一搖頭道:“我自小生長在中原,又怎會知?”腦中依稀記起,那日晚上風離御輕輕撫觸著她的斷髮之時,神情似略過一絲異樣。難道這斷髮不是斷情麼,還是另有說法。
風離御神色迷離幾分,不定的眸光似穿透了她,瞧向遠方,冷哼道:“草原風俗,男子贈女子匕首,女子執匕首斷髮相贈,在族人眼中便意味著他們從此結為連理。”
她愕然,心頭一震,有驚異的目光幾乎要奪眶而出。
風離御也不看她,徑自道:“如果你與他從未有過什麼,敢問他何以會誤認你腹中的孩子是他的?”語畢,他的心中彷彿有一塊大石沉沉落下,長久以來鬱積在心中的窒悶,如今終於全部合盤托出。風離澈的那一句,“原來,你竟是連有身孕這件事,都是騙我的。”,長久以來,一直如同芒刺紮在他的心中,無法連根拔除,時時刻刻都會疼痛流血。
煙落靜靜聽著,望著他眸底的濃重疑惑密密織成一張天羅地網,兜頭兜臉向她撲來,她幾乎能感覺到自己貼身小衣被汗溼了緊緊吸附在背上的黏膩感覺。他,終於還是將懷疑說出來了。
她輕輕笑了,笑聲幽幽迴盪在了湖心的夜空之上,那笑聲是如此艱難,彷彿一縷蓮心之苦直逼心底。如果不是為了他,她為何要去接近風離澈,為何要去欺騙風離澈,又為何要利用風離澈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