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特別髒,因此他只肯用自己的。他尋了一個木桶,秉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願,平日便是離得再遠,也要夾著尿水奔回來尿進這桶裡才算完。然後,隔三差五的他將清水絆進桶裡,親手拿瓜瓢混了肥水,自己澆地和尿玩兒。
自打顧老爺開始種菜,這小花園便再無人來,沒辦法離著三里遠便能聞到一股子弄弄的迎風騷意,沒辦法老人家火氣大。
顧昭來至小花園,遠遠的看著自己老哥哥頂著一頭白髮,佝僂著身子,穿著一身粗布,光著腳,褲管半卷,用腳丫子在泥巴里試試探探,一下踏到大塊的石子兒,硬土坷垃便撿起來在丟到一邊。他拾到這塊莊稼地就若對待一副名畫一般精心。
顧昭看了一會子,心裡不知道怎地竟不忍心起來。
“新仔。”顧昭低聲叫新仔。
新仔忙伶俐的跑過來道:“七爺。”
顧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他看著自己哥哥的背影,若一會子壞訊息來了,阿兄扛不住可如何是好?到那時……世界上便少了一個最疼自己的人了。
想到這裡,顧昭深深的嘆息一下,低頭吩咐道:“新仔,趕緊去,告訴我奶哥,只……只打斷他的腿吧,叫他在家裡躺著莫出去闖禍就好。”
新仔點點頭,趕緊利落的跑掉了。
顧巖聽到腳步聲一回頭,卻是自己小弟弟站在小花園邊上看著自己,老爺子頓時高興了,一張嘴便是:“哎,老七啊!你稀罕!快點!快點,你可以覺著有尿意?”
顧昭一愣:“鳥翼?”
顧巖從泥巴地裡踩出來,吧嗒,吧嗒跑至顧昭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帶著他來至花園石鼓邊上的旮旯,指著一個木桶道:“快,肥水不流外人田!”
顧昭滿腔的憋屈,一剎那的不知道飛到了那裡去,他沒辦法,只能解了褲帶對著那個騷不可聞的木桶來了一泡。顧巖高興也跟了一泡尿。兄弟鬆散完畢,一邊繫著褲袋,一邊來至花園地當中,那邊有小廝捧著水盆,巾帕過來侍奉。
顧巖一邊洗手一邊問:“你衙門今兒無事?”
顧昭點點頭,丟開布巾緩緩坐下後才道:“我哪日都無事。”
顧巖失笑道:“做官做成阿弟這般,到也算一種本事。也奇怪了,今上那人眼裡最揉不得沙子,可偏偏在你這裡,我主竟然百般容忍,你想怎麼折騰自由你折騰,可真是奇了怪了?”
顧昭面目扭曲,屁屁火燒火燎的一肚子憋屈,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便轉了話茬子問:“大兄,才將進門,我見兩個童子跟我施禮問候,我卻不認識孩子們。說來慚愧,阿兄家到底有幾人啊?”
顧昭這般一說,顧巖自己也愣了,於是便坐在那裡掰著指頭算了起來,他正算著,卻不想那邊連滾帶爬的跑進一人,這人一邊跑一邊哭道:“老太爺,出事了!出事了!!”
顧昭眼神一閃,站起來對著那人就是一腳:“急急火火的喊什麼喊!出什麼事兒了?誰出事兒了?想好了一條條的說!”
顧巖到底是在三軍帳做過大元帥的料子,這會子他倒是不急,只是皺著眉毛看著這沒眼色的小廝,這人他認得,是老三身邊的新隨從常溫。
那常溫一身是泥,臉上也不知道碰到了那裡,竟滿臉都是鼻血跟眼淚,嚇得都站不住了,他便坐在地上喊著:“七老爺……實在是大事兒啊,我跟我家三爺才將在巷子口被人套了麻袋……卻……卻……也不知道是招惹了哪路的瘟神,這賊人實在膽大一咕隆上來攏了人就跑,小人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後來小的就聽到三爺慘叫,然後小人使命掙扎好不容易掙脫出麻袋,不想卻看到我家三爺……他他他被人把兩條腿都打折了啊……老爺……咱家三爺被人害了啊!!!!!”常溫嚎啕大哭。
顧巖猛的站起,顧昭連忙扶住自己老哥哥,只覺著他渾身都是抖的,手心子直冒冷汗。
“阿兄別慌,只說是腿折了……”顧昭說完便問道:“老三人呢?”
常溫依舊哭,嗚嗚咽咽的說道:“小的背三爺去了街上的醫館,就趕緊回來報信兒了……這會子還不知道呢……”
顧巖脫開顧昭的手,慢慢扶著石桌子坐下,半天后才哆嗦著嘴唇問:“你來時,老三可有氣兒?”
常溫一愣:“有呀……三爺一直喊疼,都疼暈了老太爺,快去看看吧……”
顧巖猛的一拍石桌大罵道:“孽畜!他怎麼不死了!死了便乾淨了!定然是……定然是……”
顧茂峰平日劣跡太多,一時間顧巖也不知道該從那一條罪責開始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