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苗女才懶得跟個小姑娘計較這些亂七八糟的。可郭滿實在太會氣人,看郭滿這欠欠的模樣,任誰都想打人。苗女只覺得心口這一口惡氣跟煮沸的水一般汩汩地衝上來。“我沒胡說啊,實話而已。”“你閉嘴!”她狠狠一掙繩子,想叫郭滿閉上嘴。力氣大得直把椅子掙得咯吱作響,那叫一個臉紅脖子粗!“你別這麼激動,”看她終於有點兒叫人滿意的反應了,郭滿彎著一雙眼笑眯眯的,“雖然我不知道你跟曹校尉發生過什麼,但根據我多年看話本子的豐富經驗,我也是能判斷出來的。該不會你才是曹校尉的救命恩人吧?”苗女掙脫的動作僵直,門外一臉沉鬱的曹展,也渾身僵硬了。“聽說你們苗人輕易不出苗寨,恨不得全心全意地投身於養蠱事業。你一個不與人愛打交道的苗人姑娘,為了追那個曹校尉都追出了瘴氣林。你們倆之間要是沒個愛恨情仇,都不合常理。”郭滿半點不忌諱地戳人痛腳,“然而你救的人卻跟了別人,嘖嘖,要不要說給我聽聽?”“雖然能大致猜到,”郭滿拍拍她的胳膊,語重心長,“但你若不說,便沒人知道。沒人知道,那就活該受委屈。”苗女不說話了。屋裡兩個女人,一個半蹲著一個綁在椅子上,無聲地雙目對視著。窗外的風吹進室內,佛得書桌上紙頁嘩嘩地響,襯得內室更顯沉寂。不知過了多久,霧花黯然道:“可是現在說給你聽,又有何用……”郭滿摩挲著下巴不以為然:“當然有用,我聽得開心啊!”霧花這差點沒一口氣被她噎死。“你!!”郭滿卻狀似不知霧花一雙眼中驟然蹦出殺氣。站的久了,感覺一隻腳腳心有點麻,她腳下默默換了只叫做支撐的重心。“難不成你盼著跟曹校尉再續前緣?人家孩子都生了,三年呢!你難道還想住那啞女住過的屋子?替啞女養她生的孩子?”郭滿這張嘴就跟淬了毒似的,一字一句跟刀似的扎她胸口,“說真的,與其跟曹校尉糾纏不清,還不如花點銀兩去小倌樓養個俊俏戲子。”郭滿瀟灑一笑,“天下何處無芳草啊,何必單戀一枝花?”霧花:“……”“難道我說的不對?你看中那曹校尉,不就是看中了他的臉和英武的身材?”郭滿簡直一針見血,“如果當初你救的是個肥頭大耳五短身材的豬,難道你能痴心不悔地追出來?”三個‘難道’直擊靈魂深處,霧花瞠目結舌的瞬間,面紅耳赤。她想說她不是,她是為了愛情。她想說她才沒這麼膚淺!然而冷冷瞪著郭滿,對上郭滿一雙澄澈的眼睛,她又噎住。不想承認,然而按這女子說的,但轉頭一想,若曹展真生得肥頭大耳五短身材,她能義無反顧追上來?結果是否定的,她當真生不出其他心思。霧花不由的臉上青紫交加,似乎想辯駁,卻又不知從何辯起。糾結半天,她咬牙切齒地吼道:“……你胡說八道!”郭滿眼睛都笑眯了,眼看著這苗女什麼心思都在臉上,只覺得她單純得可愛!“哎,常言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郭滿憑著一顆純善的良心忽悠她,“你只舍了曹校尉這老的,就會發現,後頭有多了去的美男子等著你!心有不忿不要緊,只管冤有頭債有主,去正主跟前把氣撒了,心情舒暢之後就別牽連無辜了啊!”門外偷聽的三人:“……”郭滿繼續道,“而且你看,榻上躺著那公子俊麼?是不是比曹校尉俊十倍不止?你不覺得他若是這麼死了很可惜?”那盪漾的小糯嗓,有毒似的往人耳廓裡鑽。胡霍心情是難以言喻的複雜,老實說,他活到這把年紀還從未聽過這等歪理胡說。悻悻地一抹老臉,他轉頭去看自家侄子曹展。曹展的臉已經木了。周公子默默磨了後牙槽,呵地一聲冷笑。抬了腿,正準備進去。就聽那苗女暗啞的嗓音突然響起,“要我給榻上之人解了蠱也並非不行?”周公子腳下一頓,苗女繼續道,“但是,我要巫霜花那賤人付出代價!”周公子:“……”還真說通了???!!“巫霜花那賤人自幼蠢笨,連昏睡蠱都養不出來。族中素來不養廢人,雖說她與我雙生,但長老卻是要趕她去做最低等的藥人的。若非得我庇佑,她哪會有今日?”苗女的聲音裡滿含怨恨,“可她卻絲毫不顧念這番情誼。趁我不備,毀我費了十年心頭血餵養的蠱王,害我被蠱反噬,弄得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樣!”“那你……”郭滿聽懂了,原來這臉不是圖騰,是蠱王反噬。“她害我還不止!”霧花雙目通紅,心中的委屈難易剋制,“我親自帶回奄奄一息的曹郎,當初曹郎身中瘴毒,五感全失,是我每日採藥煉藥,耗費三個月治好的人。她卻趁我蠱王反噬,帶著曹郎一去無蹤!”……果然是一攤狗血任平生。郭滿有些笑不出來,這苗女也太慘了:“那你就去報仇。”“我是要報仇,”霧花道,“這回我絕不顧念姐妹情。我要她的命!”郭滿:“……”“……你其實可以把她弄成醜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