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江大師知道了斷橋姑娘是誰的女兒後,一連說了三聲有緣."爛肺泡道:"你說的該是生吞活剝的'生'吧?"寂永聽了,笑道:"女施主原來參過禪?"爛肺泡道:"什麼參禪?誰有那份耐心?!三生有緣,這話誰人不知?"
修流突然問道:"姐姐跟姐夫的女兒,姐姐的弟弟應該叫她什麼?"沒心肝看著他一副惘然若失的樣子,道:"該叫外甥女吧."
修流愣了一會道:"沒老大,爛大嫂,今晚你們便擺渡我過江吧,我得連夜趕去揚州."沒心肝道:"小兄弟,你不會是被那丫頭父親的名頭給嚇壞了吧?有我們'夫妻肺片'在,你怕什麼?"
寂永道:"晚上怕是要降大雪,小施主還是呆一晚再過江去吧.再說,斷橋姑娘整天都在掛念著你,你總不能連她的面都沒見就匆忙走了吧?"
這時雪江從後殿走了出來,身後跟了鐵巖.雪江笑道:"周施主平安歸來,真是喜事.象老衲這等俗輩,終日耽溺於黑白子,不可自拔,反不如周施主旁觀者清,一走了之,落得個清靜後身."
修流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在焦山觀棋時,不告而別之事,笑道:"晚輩於弈博一技,其實生疏,那幾天又因心情鬱悶,以此離開別院去山下散心,沒想到卻與大家一別過旬.鐵巖兄,今日你輸贏如何?"鐵巖臉面沮喪,道:"今天這一局,已經是我輸給大師的第三盤棋了."
雪江道:"博弈無非只是捻子微笑而已."
修流道:"江北局勢嚴重,晚輩今夜便要拜別大師,趕過江去揚州."
雪江笑了笑,看了寂永一眼,道:"是不是你又多話,把斷橋習武的事告訴周施主了?佛家不求嗔不求討喜,你閉門思過去吧."寂永唯唯而退.
雪江跟修流道:"小施主,雖說英雄多磨難,但磨難未必出英雄.你老師劉不取上次要你回南京,其實你並沒有瞭解到他的苦衷!如今這亂世之中,當真是一將難求,他的意圖便是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史可法當年去牢中探望被魏閹黨羽下獄的老師左光斗時,左光斗氣得要拿木枷揍他,說國家正當用人之際,史可法豈可因了他身陷囹圄,失了大丈夫氣慨.劉不取讓你回南京,本是草蛇灰線,原意無非也在於此."
修流道:"晚輩明白了.不過我還是想去揚州,畢竟在那裡呆了兩三個月,與士卒們並肩作戰,共過患難,有點捨不得了."
雪江沉吟道:"這回斷橋也要跟你去嗎?"修流道:"這事我正想要求大師幫忙.斷橋她還是留在金山寺裡,但願大師好好看顧點撥她,如有機會便送她回嘉定老家去,免得她父母不放心."
雪江道:"你不想跟她見面了?"修流苦笑道:"見面不過是對往事的一種交代而已.見面之後,或許牽掛更多,因此不見也罷."雪江笑道:"你如果心中沒有了既往之事,見個面便又何妨?"
修流聽了這話,心頭一熱,轉身便衝出寺去.他站在雪中,對著山上,猛然嘬口發出一聲震裂天地般的長嘯.嘯聲穿透過漫天飛舞的雪花,在空中激盪.不久後,山上傳來了黑旋風一聲雷鳴似的吼聲,陰霾密佈的夜色,就象要碎裂一般.
一會兒功夫,只見斷橋騎在黑旋風背上,從山上疾馳而下.斷橋遠遠看到修流在風雪中挺立著,心頭又喜又怨,便拔劍朝他衝了過來.修流看到路滑,剛喊了聲小心,那黑旋風已騰躍到身前,人立而起,撲向修流,吐著紅舌頭便舔起他的臉來.眼看斷橋就要從虎背上被顛落在地,修流迅速閃過了黑旋風,一手緊緊抱住了斷橋,吁了口冷氣,叫道:"橋兒,你怎麼這麼莽撞."
斷橋二話沒說,便重重地甩了他一個巴掌.這一掌蓄著內力,修流的左臉一下子就麻了,說不上話來.斷橋一出手就後悔了,道:"臭小子,快說,這些天你死到哪裡去了?把我一個人撇在這裡."
修流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慌忙鬆手放下斷橋.他本來想好好跟她說明一下他跟她的真實關係,但是一看到她在怒氣衝衝中,又按捺不住驚喜欲哭的神情,便又不忍心說了.聽著她焦急之下說出的這句話,顯見她對自己的關切,心下登時一熱.
這時斷橋摸著他的僵直的臉,輕輕抽泣了起來.修流心上跟臉上都暖乎乎的.他看著她的臉,隨後又見到了她掛在脖子上的一塊鮮血般的紅玉,突然間想起了姐姐周莘。當時剛見到段橋時,他就發現這塊紅玉有些眼熟,現在想起來了,這紅玉他母親曾給他看過一次。那時卻沒有去問斷橋紅玉的來歷。他趕緊把斷橋推了開來.他覺得,還是把他們之間的關係真相說出來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