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寫案卷吧。”蕭頌淡淡道。
劉品讓才回過神來,連續下了幾個命令,讓衙役斂屍,收拾現場。
火葬沒有停止,和尚們醒來之後看見這樣慘烈的場景,先是驚駭,旋即便又盤膝坐下,為懷隱誦經超渡。
熊熊烈火裡,那張出色的容顏唇邊帶著血跡,微微垂著頭,冉顏看著他,覺得彷彿風吹起柳枝的時候,他還會抬起那雙淡漠塵世的鳳眸,清越的聲音吟一聲佛號。
隔著火,冉顏看見蕭頌向她走來。身後同時響起冉雲生的聲音,“阿顏?”
冉顏目光從懷隱的面上收回來,衝蕭頌微微頷首,轉身迎向冉雲生。
“出了什麼事?”冉雲生還站在門外的階梯下,看不見裡面發生的事情,只是見冉顏幾人身上都沾染了泥土,又聽聞裡面一遍遍的吟誦大悲咒,心裡覺得有些不太踏實。
●● 第134章 施主,你想多了
“十哥。”冉顏道。
冉雲生在階梯下仰頭看著冉顏平靜無波的神情,不知為何,竟察覺到一絲低落,遂斂起笑容,一邊往上走,一邊問道,“怎麼了?”
“懷隱大師圓寂了。”冉顏走下階梯,拉住冉雲生向下走。人在火葬的時候,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場面,尤其是像懷隱這樣剛剛死去不久的人。
“圓寂?懷隱大師正當壯年,如何會圓寂?”冉雲生雖滿心疑惑,但看見冉顏並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便也不再過多探究。
冉雲生回頭看了一眼,卻見一襲紫色圓領常服的男子站在門前,不禁停下腳步,回身朝他拱手見禮,“見過蕭侍郎。”
“十郎無需多禮。”蕭頌淡淡一笑,目光復雜的看了冉顏一眼,卻只是衝她微微頷首,轉身回了寺中。
冉雲生看著冉顏有些鬱郁的神色,笑道,“聽說冉居士的名號是淨鬱,怎麼我瞧著眉間的鬱結不散反倒更深了?”
淨鬱,是庵主給冉顏取的俗家修行的名號,庵主說她眉間有鬱色,希望她淨心修行,驅散心頭的鬱結。
“莫要皺眉,十哥告訴你一個好訊息,大伯已經答應了,過完中秋讓你與我一併去長安。我此番過來就是接你先回主宅住兩日。”冉雲生滿是歡喜的道。他心疼這個妹妹,為此做出了不少努力才得到冉聞和高氏的一致同意。
冉顏也能猜到一些,心裡感動的同時也確實十分高興,去長安,感受一下盛世大唐,也不枉穿越一場。遂笑道,“我聽了一個故事,聽完之後就心裡悶得慌,不如我講給十哥聽聽吧?人家說,悲傷是可以被聆聽著分擔的。”
“好!”冉雲生拍拍肩膀,笑靨如花,“十哥身強體壯,扛得住阿顏的悲傷。”
原本晚綠她們還在剛才的驚嚇之中,聽見冉雲生這麼一說,不禁笑出聲來,晚綠道,“十郎,膀子粗不粗,可跟心情沒有多大關係。”
冉顏看了一眼縮在晚綠身邊的幻空,開始將懷隱與阿裕的事情娓娓講來。
冉顏從懷隱的敘說中,能感覺到楊裕是一個直來直去的性子,每每有疑惑,都會跑去懷隱那裡質問。而懷隱亦是個實誠的性子,有什麼答什麼。
其實事實就擺在兩個人的面前,他們都不笨,都隱隱猜到事情的真相,然而,懷疑就像是一顆種子,被埋進適宜的土壤裡就會生根發芽,即便努力忽略,卻總會不知不覺的影響人的選擇。
譬如懷隱,並非如他自己所說,是個懦弱的人,他帶著楊裕從戰火紛飛裡逃出來,僅僅比她大一歲,卻已經能作為一座山讓她依靠。他臨陣脫逃,無非就是以為楊裕變心了,而他不能承受這樣的結果。
譬如阿裕,也非是如淨惠所說的那般堅定如一。悲劇的起因就是因為她的懷疑和動搖,當懷隱告訴她“我不知道頭髮怎麼會又少了一縷,但我從來沒有和其他人私定終身”,她潛意識裡是不相信的,所以後來的一切解釋都是枉然。
他們之間的愛情太純粹,所以抵不過絲毫的猜疑。
世間終成眷屬的情侶,純粹相愛往往只佔極少的一部分,與你白首偕老之人,往往不是你最愛的,卻是最合適你的。
“其實楊裕是害怕吧。”冉雲生聽完整件事,嘆道,“楊裕是煬帝之女,亡國公主,聽說煬帝雖然荒唐,卻對每個女兒都很寵溺。楊裕從高高在上、萬人矚目的地位,落為平民,且是一夜之間失去所有親人的平民,那種恐慌非是所有人都能夠了解,可能……她對宣義郎的感情和依賴,也超出一般吧。”
通俗意思便是,楊裕是個極度缺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