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啟、宣、宋、姜、齊六國分立,而今何如?當時儒、墨、道、法,百家爭鳴,又何得以獨尊儒術?怕是我中原數千年以來未有以儒術一統天下者,何也?依千年前的戰國局勢衍伸而出的學說不過乃紙上談兵爾爾,學生又何以獨學儒術?”李全澔偷偷抬起眼來觀察夫子神色,本以為說出這番大不敬的詭辯會令他怒的拂袖而去,沒想到夫子竟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他背後冷汗直流,“恕學生斗膽直言,這幾本破書不過是前人依據當時時勢所言的一己之見,用千年前的老骨董來見解當今我大盛的局勢,怕是已陳芻狗。”
夫子沉思良久,終於抬起頭來直視他,“公子能有今天如此見解,老夫甚感欣慰。老夫會向老爺請示,請他為三公子聘請擅長各家學說兼以對當今時事聊若指掌的夫子,為公子解惑。”
什麼叫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李全澔今天這是徹底體會到了。
見他的學生今天好不容易終於出息了一回,夫子感動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從我大盛如何一統江山一路講到了當今天子,從京城一路講到這行州是何等物阜民豐。男人講起政治那是沒完沒了的。李全澔託著腮,漫不經心地想著,對於這個世代的文人來講,政治那就是一等一的抱負和理想。這麼說來,未來的世界倒是要精采不少。
講到夫子終於喝乾了第十壺茶,跑了第四趟茅廁,李全澔才善意地提醒他,“先生,學生受教了。今日乃是中秋月圓,家人團聚之日,要不讓學生送先生一程吧。”
夫子這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起身告辭。李全澔年紀尚小,當然不可能讓他送夫子送到家,只是一路送到了家門口,讓下人點了盞燈籠,才目送著夫子步入夜色。今日月色甚好,即便不點燈籠應該也能看的清這一路上的青石板路吧。紀先生雖然人是囉嗦了點,對他嚴格了點,下手重了點,但也還稱得上是學識淵博,也不如一般夫子那般迂腐不知變通。重要的是,紀先生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個手把手的教他讀懂這一切的人。看著紀先生的背影,不由得生出一些好感來。
“全澔,出來送先生呀?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知書達禮了?”中年男子從外頭回來,穿著墨綠色的便服,上頭繡著暗紋,一看就知道所資不斐。男人笑著伸出手來親暱地搔了搔他的頭。
李全澔這才反應過來,叫了聲,“爹。”
“好孩子。”男人伸手把攔腰抱起,讓他在自己肩上跨坐著,樂的往屋內走。引來僕役一陣老爺小心的呼喊。
坐在父親肩頭上的李全澔還有些愣愣的,原來自己還能被這麼輕易抱起嗎?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經嚮往被父親抱在肩上,享受那高人一等的感覺。可惜他前世的爹腰不好,從來沒能讓他實踐過這個夢想。他不禁要想,讓他穿越來這個世界,是不是就是為了要彌補他上一世沒能完成的希望和夢想?
這幸福的讓他感到有些不真實,整個人輕飄飄的好像踏不到地……好吧,他現在在他爹肩膀上,的確是踏不到地。
“老爺,您回來啦。”
“爹,您好久沒回來了,有沒有想秀人?”
“爹,你怎麼只疼全澔,全志也要爹抱。”
“老爺當心腳下,小公子可別磕道頭了。”
李全澔攀著他爹的幞頭,有些不真切地看著這一切,亮晃晃的大紅燈籠照的園內猶如白晝,大家都笑著、鬧著,為一家團圓真心感到喜悅。院裡已設好了席,剛做好的月餅和柚子堆的有山那麼高,不知是哪的梔子花已經開好了,風中花香撲鼻。父親高舉著他的雙手,像是要去觸碰那月亮一樣。
“全澔,有沒有認真唸書,聽你孃的話呀?”
“有,爹,全澔最乖。”紀夫子聽到這話怕是要吐血。
“嗯?你沒有從樹上爬下來摔著了?沒背書還假裝失意?還有逃課跟全志去城外放紙鳶?”
李全澔有些心虛地揪緊了他爹的後領,“全澔調皮,請爹責罰。”
他爹卻爽朗地笑了,把他從背後抓到前面來高高抱起,李全澔這才第一次看清了父親的長相。男人的年紀比他看上去的要老上好幾歲,正值壯年卻已兩鬢斑白,笑起來有深深的皺紋,是為公事煩心而烙下的吧。
“傻孩子,爹寵你都來不及呢,哪捨得罰你?”他笑著把李全澔放在地上,牽著他的手走過早已熟悉的園林,手把手的帶他指過這園中的一草一木,“爹知道你天資聰穎,活潑好動,這都是好事,但這不能作為偷懶的藉口。你看這園子,看這假山假水,再看看你身上這身衣服這鞋,無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