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被淹沒在他記憶的長河裡,如果不幸,他很快就會將她遺忘。過客,永遠無法永恆。
飛鳥與魚,到底是有著天地之隔,無論她怎樣掙扎,終究無法靠他太近。能死在他懷裡,她已別無所求,就這樣吧,一切,也只能這樣了。
當牧巖趕來,當醫生宣佈搶救無效,蕭然卻奇蹟般有了心跳,只是,她的心尤如冰天雪地般透心的沁涼,她的陽光,她的救贖,從來不曾屬於過她,不曾得到,又何來失去?她釋然了,望著眼前挺拔俊逸的男人,蕭然忽然笑了,透著隱隱死亡的氣息,許久之後,她似是拼盡了渾身的力氣,依然細弱蚊聲:“如果我死了,你會記住我吧……”
緊抿唇角,牧巖深遂的目光第一次專注地望向她,卻是生離死別前的最後交凝。
她哭了,卻也笑了,半哭半笑之間,看在他眼裡太過悽清,太過絕望。於是,他緩緩坐在床邊,將她的手握住,“蕭然,不該放棄生的希望。”她是毒販,她逃不脫法律的制裁,可是未必非要選擇這樣一條路不是嗎?為什麼她竟如此執著求死?他是不愛她,可他也不願意看著她死。他是人,他有心,他會痛。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與往日的記憶大不相同,眼裡漫過淚水,蕭然悽然說道:“心願已了,沒有什麼值得堅持了……”為了愛他,她掙扎過,也努力過,可到頭來,終究是得不到想要的。蕭雨死了,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惟一的親人,她貧乏得一無所有,她活著究竟還有什麼意義?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牧巖抱著體溫漸漸變得冰冷的蕭然,眼中的鋒利早已柔軟下來,交織著沉重的痛苦,還有外人看不懂的複雜。
“蕭然……”他喃喃著她的名字,想說一句“對不起”,又覺得這其實是最傷人的一句話,於是,他只是抱緊她,像她所說:“牧巖,真心地抱抱我好嗎,只是一個男人抱著一個愛過他的女人。”這一次,他拋開一切,真心真意地將這個摯愛他的女人抱在懷裡,只是這一切,像是一場夢,擁抱已變得不再真實,反而很是淒涼與沉痛。
“牧巖,為什麼你身上總是這麼暖呢……”蕭然偏頭靠在他胸口,閉上眼晴的樣子是牧巖從未見到過的滿足與沉靜,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太無情。哪裡他的懷抱溫暖,明明是她的身體太冷了,亦或是她的心,冰冷徹骨。
蕭然去了,帶著那顆疲憊至極的心,走出了他的生命。
窗外月朗星稀,月光灑落人間,將這座小城籠罩在孤單冷寂之中,牧巖只是靜靜地抱著她,不允許醫生和護士碰她,就那樣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直到深夜。然後,他把她平放在病床上,親手將她微皺的衣服拉平,又將她額際的碎髮拂開,最後將白色的床單輕輕蓋在她臉上……
街上無人,牧巖徒步走回醫院,回到病房裡已是凌晨,他看到席碩良坐在病床前為安以若掖著被角,而她,似乎已經睡著了。站在外面許久,久到兩名警員都有些慌亂,他才伸手撫上太陽穴,轉身走了。
這一晚,有兩個男人徹夜未眠,席碩良守在安以若身邊,愛憐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臉上,眷戀又溫柔;而牧巖,安靜地躺要病床上,眼晴閉著,心卻醒著。
這一晚,有兩個女人決定遠離,蕭然選擇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她走得平靜而安詳;而安以若,似是也有了決定,睡意朦朧中她隱約聽見有人溫柔地叫她,“以若……”恍惚中她分辯出那聲音的主人,是那個她不顧一切愛了六年的男人。他在叫她,那麼輕柔,那麼輕柔。這是夢,又不是。他來了,他就在他身邊。在獲知她平安的訊息後連夜搭飛機到了雲南,轉了三次機才在第二天黃昏時分來到她身邊,來到監獄醫院蕭然的病房外找到她。
這個驕傲的男人抱住她的瞬間,竟然哽咽了,“還好嗎?”
好不好呢?她無聲地問自己,心裡難過到不行。她的答案其實是不好,不是因為手上傷了而不好,而是脆弱的心出現了小小的裂痕,似乎很難回到從前了。然而,她又如何說得出口。
好與不好也就如此了,一切終究是要歸位的,再難忘,也只是一段經歷,身邊的人才真實的,她愛的。於是,她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他,任由他摟著她出了監獄醫院,任由他陪在自己身邊。安以若告訴自己,眼前的他,這個叫席碩良的男人,才是她愛的。
女人與男人不同,男人太理智,女人卻視愛情為生命,當愛情得到回應之時,她甘願為她愛的男人飛蛾撲火,明知會粉身碎骨,不到最後一刻,又怎會回頭?
人與人之間,總是擺脫不了欺騙,有人欺人,有人被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