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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準中年的心房。準中年注視著他們,在自動感應門的另一面。他在一個小男孩的面龐上,似乎看見了當年那兩個孩子的影子。在離開那個決定性的日子之後,路邊撒尿的孩子們已成長為完全不同於他的另一類人。二十四年前,他的哥哥徒步前往井崗山,為了得到一枚瓷器毛澤東像章而四處乞討;二十四年後,這些小男孩、小女孩為了一個陳百強的男人而神魂顛倒、神不守舍……

那一刻準中年在內心這樣想:他們是些什麼樣的人? 我們能夠讀懂他們嗎?

於是,在上一世紀九十年代初期,準中年在告別了他的亞文化調查之後,開始了另外一個調查,他試圖回到1976年9月9日下午四點,試圖想知道當那些男孩在路邊作著撒尿遊戲時,他們還擁有什麼感受?

我在貴陽鋼鐵廠子弟小學讀一年級,學校座落在貴陽市的南明區。我六歲。那一年。

我在課堂上聽到了毛澤東去世的訊息,我看見老師痛哭失聲。我沒有多少悲傷,只因為老師哭了,我也跟著哭了一會。

回家路上,我早忘了這些。但不巧,撞上了一個高年級學生,過去他總是欺負我。這天在街頭水溝邊,我和他打成一團。我打輸了,臉上身上火燒一般地痛,這下我真的嚎啕大哭了。回到家裡,我看見一家人都在抱頭痛哭1,姐姐哭得尤其傷心。看見我淚流滿面的模樣,姐姐便哽噎地誇獎我,說我真懂事。那一刻我很自豪,因為我和大人們一樣了。。。。。。

十五年過去了,我之所以十分清楚地記得那一天的情景和內心感受,並不是因為毛澤東的去世,而是姐姐對我的誇獎。她讓我明白我和姐姐成了一樣的人,大人。

胡辛這麼說。胡幸於1970年5月出生,該年21歲。復旦大學新聞系88級學生。

那一年,我七歲。

我住在青海省西寧市南大街24號。

那個晚上,我記得最清楚的是父親的一聲嘆息,他說:老毛死了,中國沒希望了。

在這前,我的外公剛剛去世。對我來說,那時我區分不出他們之間的巨大差別,外公的去世對我有更大的打擊力。

盧彥這麼說。盧彥1969年11月出生於西寧,今年21歲,復旦大學新聞系88級學生。

那年我正上小學二年級。

在班上,我看到老師悲痛萬分,痛哭失聲。回到家,又看到許多大人在痛哭,其中一個女人也在一個勁地哭。我平時挺討厭這個女人,反感她十分做作。我還記得一件事,那就是我不能再去看電影了,第二天的電影被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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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穎這麼說。王文穎出生於1965年。今年26歲。工作於香港奧美市場廣告有限公司。

我最難忘的是在電視中看著王洪文念悼詞的景象。我對祖父說:他看上去象一個壞蛋。

祖父狠狠地揍了我一下,至今我還能感受到那火辣辣的滋味。

徐舒天這麼說。徐舒天出生於1972年。今年正就讀於上海公安專科學校。

我和徐舒天一樣,也是四歲。對於1976年9月9日,我沒有感覺,一點也沒感覺。

何天華這麼說,何天華出生於1972年。上海師範大學藝術系91級學生。

毛澤###然離開塵世的時候,整個中國都在慟哭——不管人們出於何種難以道盡的心情——那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段時光,是數億中國公民同感山崩地陷的日子。

新華社報道:在上海,“一批又一批”的人們不約而同於傍晚含著眼淚、抽泣著前往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在韶山、8000軍民連夜聚集在毛澤東故居前,痛哭不止;在唐山地震災區,廣播《告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書》時,街道、公路上許多正在行駛的汽車、馬車、腳踏車立即停了下來,新華社記者看到:堅強的唐山人民,許多人在地震中失去了親人,沒有掉過眼淚,今天,當他們聽到偉大領袖毛主席逝世的訊息時,禁不住痛哭失聲;9月9日,河北豐南縣剛剛向毛主席發出致敬信,報告他們〃抗震救災的勝利成果〃,萬萬沒有想到致敬信還沒寄達北京,卻突然傳來毛澤東主席逝世的訊息,他們泣不成聲。據報道,這一天,北京報紙的發行量增加39倍。在國外,聯合國安理會中止了會議,即使毛澤東一生中最大的敵人也以特殊的方式表示了震驚和尊敬。

但他們卻毫不在乎,盧彥、胡軍、王文穎、徐舒天、何天華等人卻對1976年9月9日毫不在乎,一同不在乎的還有千千萬萬個出生於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