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色衰,就算當年千般寵愛又能怎樣,景帝現在可還會看他一眼?”羽歌夜殘酷冷笑,“韜光養晦,靜待時機,那都是用來騙人的,沒有家世背景的君子,不趁著容貌尚算可口熬出頭來,最終就只能老死宮中。”
魚玄機知道這既是說三皇子的姆媽,也是說三皇子自己,不過這位可以被判出局的皇子,已經引不起他的興趣,他探尋地問道:“這塊石頭,是你一手操控,但是三皇子韜晦多年,怎麼就失敗這麼快。”
羽歌夜輕聲吐出一句讓魚玄機深感不安的話:“夢佳人懷孕了。”
“懷孕?這也太快了吧。”魚玄機智慧無雙,在羽歌夜身邊地位超然,亦師亦友,卻也覺得這個話題太過醜惡,不敢放言。太子新婚三月有餘,太子君竹圓圓一點訊息沒有,反倒是藏在宮外的夢佳人優先懷孕,可見太子在夢見人身上耕種得多麼辛勤,也可見太子對羽歌夜的欲求多麼貪婪。
羽歌夜眼睛看著屋中燈罩朦朧光暈,眼神晦澀。竹圓圓吃了含有避孕藥的竹子,夢佳人的房裡又放著催情的薰香,但是這個速度也委實駭人,唯一的結論和魚玄機沒有說出口的一樣,他那位親愛的太子哥哥,一旦得空,便瘋狂地寵幸夢佳人,才會有如此佳績。
“如今三皇子被圈禁,關於太子的處置怕是也快要浮出水面。夢佳人懷了孕,對他倒是一件好事。”羽歌夜掀起燈罩將手中情報焚燒,看著那頁白紙在地面翻轉焚燒,閃亮的金邊鍍在黑色的灰燼上,迅速侵吞了保和殿中發生的帝王怒罵。
魚玄機彈指射出一縷微風將灰燼吹到屋角,顯出一分憂慮:“太子乃先鳳嫡出,名正言順,只有這唯一的缺點,卻是你心腹大患。”
“那就要看看太子哥哥怎麼處置,我那位父皇又怎麼處置。”羽歌夜推門而出,留下十分頭痛的魚玄機。
自三皇子遭到景帝怒罵之後,景帝的心情一直很不好,連皇太子都受到了申飭,宮中人人自危。羽歌夜恪守人臣人子的原則,不聲張不妄動,自始至終不曾對此事發表任何言論。事件餘波,似乎漸漸消散。
然而只有一直為羽歌夜出謀劃策的魚玄機知道,夢佳人和羽歌夜的聯絡斷了,卻並不是絕了。東宮傳來訊息,皇太子新封了一位側室,藏在宮中無人見過。如果夢佳人真的成功誕育孩子,那便是皇太子嫡子,而且如果竹圓圓接著吃東宮的竹子,這輩子恐怕都和子嗣無緣。若是太子真的繼位,來日立嫡不成,這個陰謀之中生出的孩子,很可能就是立為太子的皇長子!
“一石三鳥,看來第二鳥只是受了驚,並沒有被打中。”魚玄機也有些遺憾,本以為此事就算不能讓太子傷筋動骨,至少也要抹上髒水,誰料只得了一遭申飭,便在景帝那裡努力平息。
“誰說沒有打中。”羽歌夜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二兒子愛上四兒子,本來是天大丑聞,老天爺憐惜他,送了個和四兒子十分相像的玩具,既滿足了二兒子,又不用傷害四兒子,他可高興著呢。”
魚玄機號為玄機,怎會不明白此中玄機,他只是不忍說出口而已。羽歌夜這一石三鳥之計,除了三皇子是真心打落,其他人不過像是打水漂時接下來幾個小小余波,純為試探。太子對羽歌夜用情至深,已近痴狂,景帝不加阻撓,反倒想用夢佳人來兩全其美,談何容易。夢佳人這塊石頭,不僅試探出太子之心,更試探出景帝之心。景帝此舉,分明是對太子寵信至極,太子儲位安穩如山。可是景帝自以為安排得天衣無縫,不傷太子,不傷歌夜,卻不想想他若山陵一崩,太子繼位,真正的羽歌夜唾手可得,還哪裡會在意一個家的夢中佳人?
羽歌夜縱有一腔赤誠,大孝之心,也絕不會允許自己陷入如此困境,如果說過去他有五分爭儲心,現在便是十分奪嫡意,夢佳人一石,若是還有第四個用處,便是打碎了羽歌夜所有幻想,讓他不得不為了皇位背水一戰。
羽歌夜本該怒極,卻面色平靜,魚玄機察言觀色,覺得羽歌夜竟是早就料到這般結果,只是非要親眼看個明白而已。
推門入院,夏末秋初的薔薇花期已過,滿園殘枝,花骨上棘刺細密,褪盡所有靡豔之後,便是這樣骨刺嶙峋的樣子,再無一點美豔動人。
“這一番佈局,只有你和長殿下未曾出事,以景帝的心機,怕是早晚會猜到夢佳人的真正主子是誰,你該怎麼應付。”魚玄機站在羽歌夜身邊,後者透過重重乾瘦花枝,看著淺藍色的天空,曉星漸起,越發清寒。
羽歌夜翹起嘴角,輕輕拈著一根花枝,無形的風刃把上面細小的尖刺全都削掉:“知道麼,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