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姻,謝太夫人也一直在做這兩件事,而且做得極為出色。既然如此,自己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左右謝太夫人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再風光也不過就是十年的功夫;至於出岫夫人,一旦成為自己的弟媳,難道還能逃出自己的掌控?
當初自己身為慕王,眼界之窄要以名望為重,因此他再三阻止聶沛瀟的心思;但如今自己身為帝王,眼界之寬要以權勢為重,他自然要改為支援聶沛瀟追求出岫夫人了。
想到此處,天授帝心裡也清明許多,不禁再看淡心:“照你這麼說,朕該與雲世子做連襟了?”
連襟?淡心怔愣一瞬,立刻出口逢迎:“您說笑了,普天之下都是您的臣子,綱理倫常君臣為先,誰敢與您‘連襟’?不過都是外人說說而已。”
她頓了頓,又舉例道:“譬如莊大人,‘國丈’之名雖然好聽,他見了您照樣還得下跪行君臣之禮。”
淡心的話令天授帝很是受用,臉色也霎時轉晴:“原來你不僅會諷刺人,吹捧的功夫也不在話下。正話反話都讓你說盡了。”
淡心連忙乾笑一聲:“奴婢不是吹捧,只是闡述事實。世人都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當初我們雲氏耗盡半數資產支援您登基,是為‘雪中送炭’;如今您又何必吝嗇為雲氏‘錦上添花’?”
“啪啪”兩聲,天授帝已是拊掌笑道:“聽你這一席話,朕倘若阻撓聯姻之事,反倒成了不懂得知恩圖報的小人。”
淡心立刻擺手否認:“奴婢可沒這麼說!”
天授帝再次低笑,終於從座椅上起身:“你一直跪著,膝蓋不疼?”
“奴婢跪習慣了。”
“歇著罷。”天授帝未再多言,徑自起身便朝門外走去。
淡心直感到一陣驚訝,不是說要……侍寢嗎?她見天授帝已走到門口,心中暗自竊喜,趕忙從地上站起來,朝著天授帝的背影盈盈一拜:“奴婢恭送聖上。”
許是她話音太過愉悅,天授帝原本已開啟房門,腳步卻倏然停下,轉身再問:“趕朕走?”
淡心迅速捂嘴搖頭。
天授帝眼中閃過一道戲謔光芒:“真要侍寢,其實背傷無礙。”
淡心再次搖頭,既赧然又駭然:“奴婢……奴婢……”支吾了兩句,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此時恰有一陣夜風送入門中,吹起淡心一頭披肩青絲。黑色的絲緞簾幕徐徐撥開,如同一場戲文就此落幕,可這一次的落幕,也是為了下次的開幕罷!
天授帝收回戲謔目光,最後睇了她一眼:“你二十三了?”
淡心不敢再說話,只點了點頭。
“宮中女官若無婚配,二十五歲就能自行出宮了。”天授帝撂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然後乘著月色離去。
第217章:孰是巫山孰是雲(八)
天授帝出了淡心的屋子,舉步邁出院外,一眼便瞧見出岫與聶沛瀟。兩人後頭還跟著各自的侍衛,俱是靜默,相對無言。
岑江作為御前侍衛,最先看到天授帝出來,他先是一愣,再是一驚,繼而才躬身行禮:“聖上。”
聶沛瀟亦回過神,看向天授帝:“這麼快?”話一出口,他便自知失言,立刻抿唇不再說話。
反倒是出岫見帝王衣裝整齊,神色清冷,不禁長長鬆了口氣:“聖上,我那婢女毛手毛腳,望您海涵……”
“夫人的婢女沒少衝撞我。”天授帝沒等出岫話音落下,便兀自接過話茬,抬首邊看月色邊嘆道:“不愧是離信侯府的大丫鬟,夫人教得不錯。”
出岫被這句話弄得疑惑起來,聽前一句,帝王分明是怪罪之意;再聽後一句,配合上他的語氣神情,分明又是讚許之意。這……
天授帝究竟是怪罪淡心?還是讚許淡心?出岫揣摩不清。她正兀自想著,但聽天授帝忽而問道:“淡心為何一直沒嫁?”
出岫不好開口說竹影的事,又怕天授帝惦記淡心,忙道:“是妾身的失誤,一直耽擱了她。如今剛尋到一門合適的親事,打算做主讓她今年嫁了。”
天授帝臉色莫辯,隱在月清光華的陰影裡看不出喜怒:“誰?”他淡淡問道。
出岫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唯有如實道:“淡心不願出府遠嫁,妾身也中意府裡的管家,打算為他二人保媒。”
話音落下,天授帝並未立刻表態,沉吟片刻又問:“可曾議親定親?”
“尚未。”
聞言,天授帝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轉而對岑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