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瑩喜在芊芊與碧荷的攙扶下,緩緩走出馬車,四目而望之下,不免心生出了些許的壓抑之感。
“小姐,可是馬車坐的久了不舒服?”紫蝶見年瑩喜的臉色不好,難免有些擔心。
年瑩喜搖了搖頭,看著從另一輛馬車下來,正吩咐宮門開啟大門的於文澤與桂祿海,像是呢嘆的輕生開口,“都說歷代皇宮美人多驕,可誰又曾明白,這一座牢城裡,到底是關住了多少嚮往自由的靈魂?”
本就被這森嚴氣息感染的有些壓抑的紫蝶,如此一聽,也是頗生傾訴,“小姐想說這是一種自由與權貴的交易麼?”
年瑩喜笑容裡蘊著一絲苦味,“想要得到什麼,勢必就要放棄一些什麼,莫要說是皇宮如此,這個天下又何嘗不是如此?”
紫蝶從沒想過,一向辦事利落的年瑩喜竟然能說出這麼深的感悟,心生驚訝與敬佩的同時,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接下去。
年瑩喜說的沒錯,人生處處逢交易,這是這個世道不可避免的規律。
聽著氣氛越來越沉,碧荷機靈的笑了起來,一把握住了年瑩喜有些冰涼的手指,“小姐怎得這般的多愁善感?有咱們一起幫著小姐撐著呢,天塌下來又怎麼樣?”
一直喜於多愁善感的芊芊也跟著附和,“就是,小姐可莫還沒進宮呢,就如此的嚇咱們。”
年瑩喜被這群丫頭攪合的很是無奈,回眼從她們青澀的面龐上一一掃過,最後竟是也跟著笑了起來,“倒是我的不是,現在看來是我多愁善感了。”
六子聽了這話,撓了撓腦袋不贊同的道,“小姐可別說這話,您可是咱們的主心骨,別說您多愁善感讓咱們跟著沉悶,就是您打個噴嚏,咱們都要跟著抖幾抖啊!”
“馬屁精!”碧荷不屑的白了六子一眼,“在你的眼裡,小姐是不是就算吐在地上的一口吐沫,你還要說是香的呢!”
“那是。”六子認真的點頭,“在我眼裡,小姐就是天,小姐要說土豆不是地上長的,那就一定樹上結的!”
‘噗嗤——!’碧荷幾人被六子的話給逗笑了。
年瑩喜看著這群外表青澀,內心正在不斷長大的大孩子們,會心的露出了一絲笑容,轉回目光的時候,緊閉的城門已經開啟,桂祿海朝著她的方向跑了過來,在他的身後,是四個抬著玉攆的小太監。
“皇后娘娘,進宮之後便不能再坐馬車了,奴才已經派人安排了玉攆,還請皇后娘娘包涵。”其實在這玉攆之後,還有一頂四人抬起的轎子,暫時安置在角落裡,桂祿海這兩手準備防的是年瑩喜用玉攆做藉口,再給自己出難題不進宮。
年瑩喜從來不是什麼矯情的人,垂眼掃到桂祿海擔憂的目光,噙著笑容很是配合的邁步坐上了玉攆,“桂公公可是在多心什麼?”
桂祿海剛要退走的腳步停了一下,對於她的問話只是一吸氣的功夫,便反應過來的賠笑,“皇后娘娘嚴重了,奴才只是擔心皇后娘娘會坐不慣玉攆罷了。”
不愧是宮裡的老頭條,反應就是快啊!年瑩喜不在多說什麼的靠在了玉攆上,任由桂祿海吩咐其餘的小太監將玉攆抬起,緩緩的走向宮門。
碧荷等人收起了剛剛的笑臉,一個個緊跟在玉攆的兩側,慢慢的隨著玉攆的速度走著。
就快要到宮門的時候,桂祿海一改剛才的貓腰之態,忽而起身仰頭,對著空曠的宮道大喊了一聲,“新後進宮——!”
伴隨著桂祿海的尖細嗓音,守在宮門口的守衛整齊的跪在了地上,他們雖然心裡好奇這位新皇后究竟是何許人也,不過任玉攆緩慢的經過他們的身邊,他們之中卻無人敢斗膽抬頭詢望年瑩喜的長相。
在宮中,主子的長相豈能是他們能窺視的?被主子發現那可是殺頭的死罪。
年瑩喜坐在玉攆上,看似不經心的漫目,其實內心卻已響起了警鐘,眼前這長不見頭的宮道像是一種無形的宣判,而這所判定的,便是她這今後幾年之中的水深火熱。
宣國皇宮,蓉禧宮。
果香繡闞,鳥語啼鳴。
蓉禧宮院子拐角處的涼亭裡,躺著散懶而醉人的禧妃,身後宮女手中的兩柄搖扇勾帶輕風,吹佛在她鬆散的髮絲上,無不是嫵媚的寫照。
“禧妃娘娘,禧妃娘娘——!”一聲從院子口處傳來的急呼聲,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安靜。
躺在石凳上的禧妃擰著細秀的眉頭,稍稍支起了身子,看著從外面跑進來的李全福,張唇一呵,“什麼事情大呼小叫的,驚擾了本宮的休息,小心你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