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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那不叫矯情,那叫鏡頭感。”

“是,打小就愛搶鏡頭,我們小翹天生明星範兒。”

連翹笑道:“說著說著你又曬陳年舊谷,人老了就是愛回憶。”

“你倒是年輕,23歲的恆迅副總裁,”安紹嚴難得地反唇相譏,“媒體大肆報道這位在投資管理不動產金融領域樣樣精通的23歲天才少女。少女,呵呵,小寒看了都問我:爸爸,幾歲到幾歲算少女啊……”

他說話時趴在沙發靠背上,髮絲搖搖晃晃,模樣孩子氣。連翹心裡快笑翻了,猶作從容地點頭讚道:“內地媒體總是這麼實事求是。”

看得出她生機勃勃的表情下掩不住疲憊,安紹嚴笑在臉上,疼在眼裡,欺負似地揉散了她綰緊的髮髻,“去把衣服換下來,陪我好好聊會兒。”

連翹擔心聊得太晚影響他休息,又一想為了今天的簽約,她已有些時日沒到醫院來。每天只在睡前打通電話,困得說不上幾句,確實也有些話想同他說說。

安紹嚴並不高大,他的衣服連翹穿起來仍不合身得誇張,對著鏡子好笑地甩動兩隻肥大衣袖,耳邊忽然傳來段瓷的嘲笑聲:給你當長袖的穿了。

連翹猛地回頭,心驚得呼吸困難,掌心用力壓住胸口,久久才平靜下來。出了浴室,將身體整個丟進鬆軟的布藝沙發裡,長出一口氣。

安紹嚴不知在和什麼人講電話,見她出來便草草幾句結束通話。

連翹斜眼瞥他,“這麼晚了是誰?”

“美國的朋友。”他笑得神秘。

連翹頓生戒備,“幹什麼?”

“只是普通問候,對方不知道我住院才這麼晚打來……你還洗了澡,打算陪護嗎?”

“難道還讓我折騰回家去不成?”

安紹嚴疑惑,“這兒離你住的地方又不遠。”

連翹倒是一愣,自從知道他的病情,她幾乎沒再去過那個家。一想到小區裡的孩子和狗,就很拒絕單獨回去,也說不上來原因,總之是憚於面對。

“辛苦你了,翹。”安紹嚴突然開口,語氣隨意,可兩人都聽得出這句話的份量。

連翹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走神,也無從解釋。

電視沒關,但聲音已調至最小,氣氛在沉默裡瀰漫了些許不安因子,誰都不敢再輕易挑起話題。連翹蹲在牆角那株大型盆花前輕嗅,擦頭髮的運作行將機械。“其實,我知道BAVNER的臺下金主是什麼人。”

她說的是本輪恆迅融資的主導方,連家在各地均有實名非實名的風投基金,新加坡的柏環納只是其一,連翹在去美國之前曾有耳聞,此次雙方對接,她一聽名字就想到了幕後操縱者。

安紹嚴想著自己剛打去確認的電話,對她逆向判斷的能力感到很頭疼。

“新尚居崩盤,精冶完成單元地塊最高額買賣,恆迅首輪融資總值近億……今天財經界大片兒連播,其實不過是他一人導演。”

連翹心情很複雜,不知怎麼解釋自己欽佩大於厭惡的感覺。

頭頂毛巾微滯,一隻手代替她的動作。“小翹,別勉強自己去恨什麼人。”

擦拭頭髮的動作像他的聲音一樣輕柔,連翹在他手臂遮擋的陰影下,有種可以不再見天日的安全感,積攢了莫大的委屈湧上來。“我不該恨嗎?”

安紹嚴蹲在她身邊,望著她,寵任而無奈。“有些事情,如果你覺得自己足夠成熟了,我就告訴你。”

“和誰有關的?”

“你父母。”他給她最後一次拒聽的機會。

連翹只是揚揚眉毛,眼神裡並無抵抗。

安紹嚴問:“你是不是恨過夏初?”

連翹直覺地想搖頭,然而他的視線如同施展幻術,她動彈不得,眼瞳卻漸漸覆上淚膜。

人有權利為後悔做些什麼,任性如夏初更是必須會有作為。比方後悔為那個男人生下她,選擇嫁給連明雲。可她又一次後悔了,不開心繼續,便想離開,或者又有了改嫁物件,總之連明雲不允許,她就那麼死去。改寫了女兒的宿命。

連翹常常會自虐地疑惑,夏初糾結於那樣這樣的喜厭貪嗔時,想過她這個女兒嗎?

夏初的死像是一筆債,債主是連明雲。因此無論他做什麼,連翹只能接受,只能不恨,這是母親的債,得由她來還。

多年後,面對被酒精召喚出恨意的連明雲,她恨透了夏初的死亡。

本來可以做嬌貴的女兒,淪落成為報復的工具。

“她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