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宜。
如今所需要的,便是慢慢等待時機。只要一個時機,只要蘇昕絡不打死自己,只要女皇肯耐心聽下去,她就能繼續過她混吃等死腦袋無憂的日子了。
一直到三月中沈思蕊都未能到京,中間又收過她幾封書信,說是須在杭州等候新任總督,辦完相應的交接事宜方能啟程,府邸倒是提前派了下來,蘇璉雲帶人收拾出來,又請風水娘子卜了個黃道吉日便帶著沈子祺搬遷了過去。
柳瑛膝蓋上的傷意料之外的有些嚴重,回府後蘇昕絡便著人請了大夫,湯藥加上外敷,個把月過後走路還是有些許抽痛,看症狀估摸著像是韌帶損傷,常言道“傷筋動骨一百天”,果真是有些道理。
等到傷勢好全時已是三月下旬,在這個世界裡清明是個大節日,也有插柳,掃墓,踏青,盪鞦韆等習俗,節前幾日顧姨便忙碌著帶人採摘新柳遍插庭院,因著蘇府夠寬夠廣的緣由,插柳這樣簡單的活計卻讓府裡奴僕個個累的氣喘吁吁。
而到了清明那一日,蘇昕絡卻放了所有人的假,有喪考妣的便回家祭拜,無父無母的則在府裡歇息一日,只帶著柳瑛跟一個馬伕,提上食盒跟冥紙,一大早便出發前往位於城東三十里地外的蘇家祖墳。
細雨紛紛,周身被刷成綠色的馬車緩慢的行駛在擁擠堵塞的道路上,柳瑛用手挑開車簾一角朝外望去,細密雨絲中每張臉孔上都寫滿哀傷,一瞬間眸子裡便只剩下一種顏色,情緒也漸漸被感染,想到前世的父母兄弟姐妹此刻或許正站在冷冰的墓碑前同自己說話,眼角便禁不住有些溼潤起來。
“沒出息……”蘇昕絡甩了塊絲帕出來,便一臉不屑的扭過頭不看她,柳瑛陷在悲傷裡未曾接話,只是木然的接過手帕抹了抹眼睛,又擰了擰鼻涕,然後又木然的將手帕遞還回去,蘇昕絡氣的臉都青了,袖子一甩車簾一響,上好的一塊絲絹手帕便被抖落春風中,被後面接踵而至的馬匹踩落蹄下,合著雨水泥漿凌亂成一團。
行了大約半個時辰才到達蘇家祖墳所在的乘雲山腳下,雨勢已經停歇,正是花紅柳綠蝴蝶翩飛的早春,剛一跳下馬車便有一股清新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抬眼仰望那高聳雄偉的乘雲山,天很藍白雲山間繞,墳場由灰黑石板鋪砌,墳頭整齊墓碑莊嚴,周圍有小河環繞,冰消雪融,流水嘩啦作響,她再次被蘇家祖宗震撼到,祖墳也能選到這麼個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所在……
蘇昕絡從馬車上下來,素衣素簪,臉上脂粉未施,接過馬伕遞來的食盒跟冥紙,便抬腳往祖墳入口處走去,柳瑛想也未想便抬腳跟上,蘇昕絡聽到響聲定住腳步,轉過頭詫異道:“你跟上來作甚?”
見柳瑛一臉怔楞的神情,從手裡的冥紙中拆出一小沓,塞到她手裡,指著左首不遠處那處墳堆,鄙夷道:“莫非入贅到蘇家,便連自己的生身父母都遺忘乾淨了?”
“想著興許公子需要陪同……”那是“柳瑛”的父母,她的確從未惦念過,也不曉得他們葬在何處,連忙試圖辯解,蘇昕絡手一揮,冷淡道:“不必了。”
柳瑛抱著那沓冥紙,朝著蘇昕絡手指的方向走去,很快便有一片墳頭呈現眼前,跟蘇家祖墳的肅穆莊嚴不同,這裡墳頭是用黃土堆起,每個墳頭前斜插了塊木板,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所葬之人的名姓,想是蘇家家生奴僕喪葬之處。
時間尚早,不必擔憂遇上其他前來掃墓的奴僕,於是柳瑛大膽的從這個墳頭躥到那個墳頭,一座一座察看過去,最後在西北角一座墳前站定,面前墓碑上刻著“先妣柳紅與先考柳錢氏之墓”。
雖說自己不是這身體的本主,但是死者為大的道理她還是懂,站在墳墓前她端起恭敬的神情,拱手朝天拜了三拜,又撩起衣襬跪下去,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又細心的將墳頭雜草拔掉,從地上捧了一捧泥水混合物灑到墳頭上,這才拿起冥幣準備燒完走人,冥幣拿在手裡時才發現自己身上沒有火摺子,只好折返回蘇家祖墳同蘇昕絡借上一借。
一身白衣混在灰黑色的背景裡很是扎眼,柳瑛老遠便瞧見他跪坐在墓碑前的身影,腳步不由得加快,到得面前卻猛的吃了一驚,嘴巴哆嗦了半天終是未能將來意說出口,只怔怔站在那裡。
蘇昕絡垂眼斂眉的跪坐著,扇子般的睫毛輕輕一眨,便有大顆淚珠滾下,淚珠滑過白皙素淨的臉,最後落到石板地面上,手裡不緊不慢的往石碑前預留的小坑裡塞冥紙,微風輕吹火苗隨之晃動,他似是根本不曾留意到有人走近,邊燒邊口裡喃喃的說著:“爹爹,昨個顧管家帶人清理庫房,翻出了小時候您給絡兒扎的紙鳶,爹爹真不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