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制既葬而除。世祖武皇帝雖大孝蒸蒸,亦從時釋服,制心喪三年,至於萬機之事,則有不遑。今聖上欲委政於公,諒暗自居,此雖謙讓之心,而天下未以為善。天下未以為善者,以億兆顒顒,戴仰宸極,聽於冢宰,懼天光有蔽。人心既已若此,而明公處之固未為易也。竊謂山陵之事既畢,明公當思隆替之宜。周公聖人,猶不免謗。以此推之,周公之任既未易而處,況聖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得意忘言,言未易盡。苟明公有以察其悾款,言豈在多。”時司隸荀愷從兄喪,自表赴哀,詔聽之而未下,愷乃造駿。鹹因奏曰:“死喪之戚,兄弟孔懷。同堂亡隕,方在信宿,聖恩矜憫,聽使臨喪。詔未下而便以行造,急諂媚之敬,無友于之情。宜加顯貶,以隆風教。”帝以駿管朝政,有詔不問,駿甚憚之。鹹復與駿箋諷切之,駿意稍折,漸以不平。由是欲出為京兆、弘農太守,駿甥李斌說駿,不宜斥出正人,乃止。駿弟濟素與鹹善,與鹹書曰:“江海之流混混,故能成其深廣也。天下大器,非可稍了,而相觀每事欲了。生子痴,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了事正作痴,復為快耳!左丞總司天臺,維正八坐,此未易居。以君儘性而處未易居之任,益不易也。想慮破頭,故具有白。”鹹答曰:“衛公雲酒色之殺人,此甚於作直。坐酒色死,人不為悔。逆畏以直致禍,此由心不直正,欲以苟且為明哲耳!自古以直致禍者,當自矯枉過直,或不忠允,欲以亢厲為聲,故致忿耳。安有空空為忠益,而當見疾乎!”居無何,駿誅。鹹轉為太子中庶子,遷御史中丞。
時太宰、汝南王亮輔政,鹹致書曰:“鹹以為太甲、成王年在蒙幼,故有伊、周之事。聖人且猶不免疑,況臣既不聖,王非孺子,而可以行伊、周之事乎!上在諒暗,聽於冢宰,而楊駿無狀,便作伊、周,自為居天下之安,所以至死。其罪既不可勝,亦是殿下所見。駿之見討,發自天聰,孟觀、李肇與知密旨耳。至於論功,當歸美於上。觀等已數千戶縣侯,聖上以駿死莫不欣悅,故論功寧厚,以敘其歡心。此群下所宜以實裁量,而遂扇動,東安封王,孟、李郡公,餘侯伯子男,既妄有加,復又三等超遷。此之燻赫,震動天地,自古以來,封賞未有若此者也。無功而厚賞,莫不樂國有禍,禍起當復有大功也。人而樂禍,其可極乎!作此者,皆由東安公。謂殿下至止,當有以正之。正之以道,眾亦何所怒乎!眾之所怒,在於不平耳。而今皆更倍論,莫不失望。鹹之愚冗,不惟失望而已,竊以為憂。又討駿之時,殿下在外,實所不綜。今欲委重,故令殿下論功。論功之事,實未易可處,莫若坐觀得失,有居正之事宜也。”
鹹復以亮輔政專權,又諫曰:“楊駿有震主之威,委任親戚,此天下所以喧譁。今之處重,宜反此失。謂宜靜默頤神,有大得失,乃維持之;自非大事,一皆抑遣。比四造詣,及經過尊門,冠蓋車馬,填塞街衢,此之翕習,既宜弭息。又夏侯長容奉使為先帝請命,祈禱無感,先帝崩背,宜自咎責,而自求請命之勞,而公以為少府。私竊之論,雲長容則公之姻,故至於此。一犬吠形,群犬吠聲,懼於群吠,遂至叵聽也。鹹之為人,不能面從而有後言。嘗觸楊駿,幾為身禍;況於殿下,而當有惜!往從駕,殿下見語:‘卿不識韓非逆鱗之言耶,而欻摩天子逆鱗!’自知所陳,誠觸猛獸之須耳。所以敢言,庶殿下當識其不勝區區。前摩天子逆鱗,欲以盡忠;今觸猛獸之須,非欲為惡,必將以此見恕。”亮不納。長容者,夏侯駿也。
會丙寅,詔群僚舉郡縣之職以補內官。鹹覆上書曰:“臣鹹以為夫興化之要,在於官人。才非一流,職有不同。譬諸林木,洪纖枉直,各有攸施。故明揚逮於仄陋,疇諮無拘內外。內外之任,出處隨宜,中間選用,惟內是隆。外舉既穨,復多節目,競內薄外,遂成風俗。此弊誠宜亟革之,當內外通塞無所偏耳。既使通塞無偏,若選用不平,有以深責,責之苟深,無憂不平也。且膠柱不可以調瑟,況乎官人而可以限乎!伏思所限者,以防選用不能出人。不能出人,當隨事而制,無須限法。法之有限,其於致遠,無乃泥乎!或謂不制其法,以何為貴?臣聞刑懲小人,義責君子,君子之責,在心不在限也。正始中,任何晏以選舉,內外之眾職各得其才,粲然之美於斯可觀。如此,非徒御之以限,法之所致,乃委任之由也。委任之懼,甚於限法。是法之失,非己之尤,尤不在己,責之無懼,所謂‘齊之以刑,人免而無恥’者也。苟委任之,一則慮罪之及,二則懼致怨謗。己快則朝野稱詠,不善則眾惡見歸,此之戰戰,孰與倚限法以苟免乎!”
鹹再為本郡中正,遭繼母憂去官。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