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裡巴噠巴噠地滴下來。 〃對不起。〃 阿幸低頭道歉。 〃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好了,明白了。〃竹之井態度生硬地說道,〃好了,稍微休息一下。給她補一下妝。〃 阿幸踉踉蹌蹌地向我這邊走來。從攝影棚裡搭的小酒館到我站的地方只不過五米左右的距離,而她卻走得相當吃力。 〃阿幸,怎麼樣了?〃我扶著她,讓她坐下,〃和竹之井先生商量商量吧。今天身體不好,請他想想辦法。〃 突然,阿幸用一種嚴厲而激動的眼神瞪著我。 〃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如果被老爸知道了,準會狠狠地打我一頓。他會說根本就不應該感冒嘛。〃 她氣勢洶洶的表情令我不禁害怕起來。這時,負責化妝的小姑娘跑了過來,慌忙地用粉撲兒往阿幸的臉頰上撲粉。 〃謝謝了。〃 阿幸落落大方地衝著小姑娘微笑著,好像剛才根本不是她在哭。 〃我的臉是不是亂七八糟了?〃 〃沒有啊。〃 小姑娘操著東北口音回答道。 〃是嗎?那太好了。〃 這時的明星派頭讓我想起了在劇院第一次見到的阿幸。 阿幸沒有再說話,她微微閉上了眼睛,任由小姑娘在她臉上塗塗抹抹。我只好呆呆地站在那裡。 其實只有十分鐘而已,可感覺似乎過了很長時間。助理導演伊藤一路小跑走了過來。 〃對不起,準備好了嗎?〃 〃好了。〃 這麼幹脆的回答並非來自化妝的小姑娘,而是阿幸。 〃休息了一會兒,我現在已經好了。讓您操心了,真是對不起。〃 阿幸站了起來,緩緩地向攝影棚走去。她的步伐搖擺不定,和服上那個知更鳥形狀的結也隨之晃個不停。她的背影裡既含著對我的拒絕,又有著一股威嚴。和阿幸在製片廠工作的這段時間,我已經瞭解得很清楚:她一旦決定的事情,就算是親人來勸阻,她也會斷然拒絕。與其說這是〃倔強〃、〃有骨氣〃,還不如說她的性格單純而又容易衝動。此時,我才想起了阿幸有著一段不同於常人的經歷……她從十歲左右便開始在佔領軍的帳篷裡唱歌了。對於她的這種態度,我還沒有習慣,所以有時候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返回目錄'  
《田納西華爾茲》第四章(4)
現在,化妝的女孩子已經默默地離開了,剛才在一旁看著的兩三位配角演員擔心出什麼事,也回到了攝影棚。不知怎的,只有伊藤依然站在我的身旁。 〃不好意思,有件事想問問向井太太。〃 〃什麼事?〃 〃是導演讓我來問的。〃 我看得出來,年紀尚輕的伊藤已經漲紅了臉。 〃他讓我問,阿幸的月經期是每個月的什麼時候?〃 這次輪到我臉紅了。 〃這個嘛,大概是每個月的月初吧。〃 我的回答非常迅速。我對阿幸突然產生了深深的憐憫。她不顧自己的身體,在臺上跑來跑去,而自己的月經期還必須告訴毫不相干的男人,阿幸的境遇實在值得同情。 我接著說:〃所以,今天不是這個原因啊。她今天有些感冒,但還堅持拍戲,所以演得不太好。〃 〃啊,是這樣啊。〃 伊藤將他的方格花紋鴨舌帽重新戴了戴,使勁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我一直非常不安。而阿幸卻好像全然不顧我的感受,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努力表演著。她那富有特色的圓圓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說臺詞的表情可愛得難以形容。 而此時的竹之井已經完全恢復了好心情,又開起了玩笑。 〃收工。大家辛苦了。〃 當竹之井的聲音傳遍整個片場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這段時間,阿幸一直揮舞著大刀,幾乎什麼也沒吃。拍攝結束後,我將阿幸帶回了房間,雖然她一言不發,可也總算令我如釋重負。管理服裝的女人們幫著阿幸脫和服時,我來到了走廊上,點了一支和平牌紙菸。 最近我開始抽菸了,但是不在阿幸面前抽。 拍電影的時候,阿幸會利用等待出場的空閒時間在房間裡隨便躺會兒,看看雜誌什麼的,這種時候,她並不喜歡我待在旁邊,所以我會到走廊或者樓房的四周轉轉。負責後臺工作的男人們看到我,便勸我抽菸解解悶。 其實我並不覺得吸菸有什麼好處,或者有什麼特別的味道。但事實上,當我點上火,靜靜地噴出煙霧時,內心便會緩緩地產生一種難以言表的被解放的感覺。也只有這時,我才意識到文勝和正治的臉突然離我越來越遠。在眼前這個寬廣的空間裡,沒有兩個孩子的身影,只有白色的煙霧繚繞升騰。我還年輕,長得也不算難看,現在更像是個活神仙了。 可是,當香菸燃盡,這種僅維持了兩三分鐘的〃仙境〃也便隨之消逝得無影無蹤…… 橫田曾經委婉地表示,他不介意我把孩子帶到家裡來。雖說這正是我所希望的,可是我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