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他都見不著,反倒是一個人他見得很勤。
這人現在就站在他面前,一襲青衫,手握一柄竹笛,在手指間輕輕搖轉。
“顧掌門為何對蝕荒谷有如此執念?”方竹坐在高座上問,“你幾次三番討命似地催促,可知蝕荒谷那地方實在不是人該去的。”
顧良青啪嗒一聲將竹笛擱在身旁桌臺,抬頭看向方竹,死氣沉沉的臉上帶了絲笑意,“長老又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只是有幸曾從中逃出來,不希望顧掌門一代大俠命喪如此。”
顧良青聽到“一代大俠”四個字,眉間一挑。
“死便是死,死得輕重貴賤,與我並無分別。”
方竹沉吟片刻,“不知顧掌門可曾聽聞,蝕荒谷有一傳說。死於谷底之人,魂魄也將被繁鎖牽引,無論幾世輪迴,都將世世與這蝕荒深谷為伴。”
“方竹得一命逃離,今生今世,若不是萬不得已,是斷不會再回去。而顧掌門你,我也奉勸你就此收手,不要因一時衝動,鑄下大錯。”
顧良青笑道:“實是有一位多年不見的故人,若大師這麼說,顧某更要找到他,助他逃離那蝕荒谷了。”
“顧掌門從不提及,那故人到底是何人?”
“故人便是……相愛相惜之人。”顧良青低聲道。
方竹微笑:“顧掌門執意為此,難道不怕救人不成,搭上自己。”
顧良青搖頭,“人生風光萬千我已嚐盡,縱陪他在那谷底過得一世又何妨。”
“可不只是一世啊。”方竹喃喃自語,他低著頭看著面前茶杯落影,似在呢喃自己這命。
顧良青笑著點頭:“無妨。”
方竹想這顧良青是瘋了,說話的口氣、作風都帶著一股瘋勁兒。可是他自己瘋便罷了,卻連自己也要搭進去。雖口口聲聲說著不會連累自己,可方竹對蝕荒谷的回憶太過慘痛黑暗,他這一生也不想再聽到這三個字,更不想踏進那片土地半步。
當年披盡鮮血從裡面逃出來,方竹活著,是為了多少弟兄和下屬犧牲的性命,當他身無分文,奄奄一息地躺在蝕荒谷外橫灘,又是師父救了他一命
28、兒子 。。。
。
帶他來藥王谷,讓他重新做人,這些年穀主孤鱗從未在外面追殺過他,直到前一陣江湖傳言孤鱗去世,新一任谷主上任,蝕荒谷更是將當年叛逃的梵燭長老忘得一乾二淨。
方竹的生命裡不該再出現蝕荒谷這三個字,永遠都不該。
*
漆黑的山洞裡,一具上身□的男性軀體被懸掛在溼漉漉的巖壁上,與他相近的巖壁都已薄薄凍成一層冰,一頭凌亂的長髮散在傷痕累累的肩頭,韓臻微微睜開眼睛,他眼眶中滿是隱忍與痛苦,顯然那毒早已入體深切,只是還在他可控制的範圍之內。
“醒了?”章京嶽站在原處,笑著看他,近前一家丁,抱著一桶鹽水,猛地潑在韓臻上身的傷口上。
韓臻的眉頭猛地一顫,像是痛上加痛,可那鹽水潑在身上,一陣白色煙氣,幾乎瞬間被凍成冰凌凝結在韓臻身體表面。
韓臻似一尊冰雕成的像,低著頭忍耐痛苦,在場人卻傻了眼。
“鹽……鹽水也能結冰?”家丁驚訝地說。章京嶽怒,他這幾天眼見韓臻逢水結冰讓他打都無處打。他扔了鞭子,趁韓臻有了點意識,上前一腳踢在那冰面上。
冰面發散似地支離破碎,章京嶽伸手,一把捏住韓臻的下巴。
韓臻微睜開眼看他,他周身空氣太過寒冷,連目光都似能將人凍結。
“無恥……”他說。
章京嶽笑了,笑得開懷肆意,他拍了拍韓臻清瘦的臉頰,“只能怪你太笨啊韓臻,一提樑祿,你就上趕著把命送上門。”
韓臻沉默,只死死盯著他,章京嶽皺眉:“而且師兄我,也不算無恥。我沒騙你,梁祿的確被抓到這兒了,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
他說著,見韓臻目光一直,心想這廝一定一直以為梁祿正待在藥王山上安然無事。思及此,章京嶽更高興了。
“實話告訴你吧,這座嚴府大院,曾經可是你二師兄的家。而現在,梁祿回來住了,他要給嚴大人,也就是晉都的嚴刺史,生一個大胖小子!”
韓臻愣愣看著他,一張臉孔由怔忡漸漸化為憤怒,“你胡說什麼!”
章京嶽笑,“梁祿嘛,懷過不少人的種,就連你這麼瞧不起的我……他有沒有告訴過你,當初他逃離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