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瑤還是順手拿出了一把花雨傘,二人相擁著,走出了家門。
“鳳鳴,我要打傘,有傘才能遮擋風雨。”
崔正瑤撐開傘時,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正瑤,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嘛,我們在最後辭別的時候,一定要眼裡含著笑意嗎?為什麼你還要悄悄的哭泣呢?”
孫鳳鳴輕輕摟著妻子的肩頭,在雨地裡,用傘為妻子遮擋著天空中飄灑下來的細雨。
“正瑤,你還是要抓緊離開南京,今夜就走,到香港去,那裡有九哥和王亞瑛嫂子照顧你,你不走,我放心不下啊!”
孫鳳鳴心裡很清楚,妻子為什麼將早已商定的去香港的決定,又臨時變卦了,他知道妻子不情願與自己分手。
孫鳳鳴體會得到妻子的心情,她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這種痛苦絕別的分離。
孫鳳鳴安慰著崔正瑤,勸著她,最後見她依然站在雨地裡,抽抽泣泣的哭著,他心裡再也忍不住了,哽咽著緊緊擁抱著她。
“正瑤,莫非你動搖了嗎?你這樣子,讓我怎麼忍心去面對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聽到丈夫的錚錚之言,崔正瑤急忙忍住了抽泣。
她知道孫鳳鳴為什麼要放棄一個幸福小家庭,情願鋌而走險,也知道孫鳳鳴死前死後都不會得到任何酬勞。
她深愛著的這個男人,不是為了利益,而是為了理想,理智的去赴死!
她更瞭解孫鳳鳴的經歷,十幾歲就隨父下關東,在“九一八事變”後,逃回了故鄉江蘇,他曾經在“一二八滬戰”中,主動請求參加蔡廷鍇的第十九路軍抗日。
自己的丈夫,正是透過那場血與火的洗禮,才錘鍊為今天這視死如歸的心態。
崔正瑤很清楚,丈夫的這種大義之舉,是任何女人的柔情都難以改變的,她正是深愛著丈夫的這種性格,自然也不想改變他的大志。
想到這裡,崔正瑤含著淚水說:“鳳鳴,去吧,我理解你的心,你這樣做是值得的,一個男人縱然可以無為的苟活在世上,但是,我不喜歡那種沒有抱負的男人。”
“謝謝你,正瑤。”孫鳳鳴忘情地緊緊擁抱著妻子,在雨中狂吻著她。
“正瑤,有你的理解就足夠了。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你必須儘快離開南京,馬上到香港去!這樣我才能心無雜念地去完成我的任務!
“好,聽你的,我現在就走!”崔正瑤深情地望著孫鳳鳴答應著。
第二天天還沒亮,孫鳳鳴親自把妻子送上駛往上海的火車。
火車臨行時,孫鳳鳴再三催促妻子說:“正瑤,在上海你可千萬別停留,越快越好地去香港吧!”
……
11月1日是個非常特別的日子,民黨四屆六中全會召開。
孫鳳鳴總算盼到了這一天。
清早起來以後,孫鳳鳴換上了催正瑤給自己買的,那件最喜歡的灰色西裝,他在鏡子前面又鄭重地繫上一條催正瑤為他買的紅色領帶。
接下來,孫鳳鳴便開始認真檢查起今天出席民黨中央六中全會的記者採訪證。
在民黨中宣部特批的記者採訪證件上,除了蓋著一枚鋼印,還蓋著中宣部的腥紅大印章,這個證件來之不易啊!
孫鳳鳴又認真檢查起另一件必備物品,就是記者用的一臺照像機。
把照相機的皮盒子開啟之後,裡面並沒有像機,而是裝著一支銀色的進口左輪手槍。
這把左輪手槍,是華英豪特意從香港帶過來的,可以裝六發子彈,這槍槍體短小,但在三十米之內,是足可以致人於死地的。
檢查完一應物品,孫鳳鳴心情平靜如水,臨出門時,又特意擦了擦腳上的皮鞋,帶著赴死的決心,來到民黨中央黨部大禮堂。
在大禮堂的入口,孫鳳鳴很快就發現,今天會場的氣氛瀟殺緊張,禮堂內外增加了幾十名荷槍實彈的憲兵,同時還有復興社和調查科的便衣特工們,不時在禮堂內外來回穿梭著。
氣氛讓人壓抑和緊張,在五中全會的時候,孫鳳鳴暗中攜帶著的那隻裝有勃郎寧手槍的相機,曾經坦然地走進這座大禮堂內,當時根本沒有憲兵執勤。
可是,今天孫鳳鳴發現民黨好象對記者們有所警覺。
他剛跨進禮堂大門,便有幾道崗哨檢查著他手裡的記者採訪證件,孫鳳鳴倒是一點也不緊張,因為證件並非假造。
當孫鳳鳴進入大禮堂的最後一關時,他的心裡怦怦狂跳了許久,因為守在那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