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你是怎麼弄的?我也懂一點醫,我剛才崴得挺重的呀!”
“他會按摩,”水伯仁解釋:“按摩兩下就好了。”為了防止女人再次崴腳,水伯仁繼續扶著她走路:“你要出山嗎?正巧我們同路,送送你。”
“你真是太好了。”女人仔細打量水伯仁,“這位老先生,看起來你氣色不錯嘛,個子這麼高,腰背一點都不彎。”
“我老嗎?我才剛剛退休,而且……”水伯仁想說,而且還跟著蕭大師學氣功,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而且還堅持練習氣功。”
“不錯不錯,”女人讚不絕口:“真是老有所為啊。”
“大妹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有四十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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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呀,”女人樂呵呵地說:“我都六十多了。”
“不可能!象你這麼年輕,就是做我女兒我都相信!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位先生,你可真會說話呀!”
“我姓水,名伯仁,就叫我水先生吧。”
“我叫陳銀娣。”女人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蕭大師,“他叫什麼?”
“你就叫他老蕭吧。”
“老蕭好像不太愛說話。”
“在大山裡呆的時間長了,難免木訥呆板。他在山裡種果樹。”
“是個農民?”
“差不多吧。”水伯仁挺了挺胸,“我是實驗室主任,科學家。”
陳銀娣又樂了,“真巧,我也是實驗室主任。”
“是嗎?哪個所的?”
“麻省理工大學的。”
“你是美國人?”水伯仁一怔。
“對呀,不過我也是中國人呀,而且我就是北京人,這兒還有我的一個姐姐呢。”
“哦,哦。”
“我念完大學就出了國,一晃幾十年過去了,年輕的時候不想,現在反而想回老家了。我打算呀,在北京買套房子,可以經常回來住住。”
“那,那你的家裡人呢?”
“我一直是一個人生活。”陳銀娣又打量水伯仁,“你呢?你為什麼不帶著老伴一起爬山?”
“她早就,走了。”
“抱歉,非常非常抱歉。”
不知不覺走出了大山,經過一片果園,蕭遠山在他們背後乾咳兩聲:“喂,老水!我要回家了,你們不進去坐坐?”
兩人回頭,“不去了。”
“那我就不送你們了,路上小心點!”
“知道了!”
兩人互相攙扶著,邊走邊談,談理想,談人生,談逝去的光陰。一直到了公路上,到了車上,兩人還在不停地談,彷彿是多年沒見面的老朋友。
到站了,水伯仁猶豫再三,還是給陳銀娣留了個電話號碼:“要是想旅遊的話,就打電話找我,我可以給你當導遊。”
“我還用導遊嗎?我就是北京人。”陳銀娣嘴上說著,卻把電話號碼小心地收好,“或許我會給你打電話,北京變化太大,好多地方我都不認識了。”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一起去遊覽故宮、香山、八達嶺,拍了好多照片,相互間有了更深的瞭解。水伯仁知道陳銀娣是研究生物工程的,參與過人類基因組計劃。人類基因組計劃是一項由美國科學家提出、國際合作開發的宏偉科研專案,於1990年啟動。計劃分兩個階段,前一階段是繪製出人類基因測序草圖,後一階段是解讀出這幅草圖的各個基因的功能。前一階段工作在本世紀初就完成了,後一階段工作則艱苦得多,直到現在還未完全完成。因為人類共有三十一億個鹼基對,三萬多個基因,有時是一個基因決定一種疾病,有時是多個基因共同決定一種疾病,很難分析。
陳銀娣也知道水伯仁是研究魚雷的,只可惜沒取得什麼成果。還有他中年喪妻,晚年喪女,潦倒至極。不過這位老先生精神狀態還挺好,身體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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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在餐館裡,陳銀娣抱怨道:“我整天住在姐姐家裡,她家也不寬敞。雖說是親姐姐,可姐夫孩子和我並不熟,時間長了難免要產生矛盾。”
“哦,哦。”
“老水,你說呀,我該怎麼辦?要不,我還是回美國吧。”
“別別,”水伯仁急了,“我聽說,美國人際關係特淡薄,你在美國又沒有親人,那不是更孤單嗎?”
陳銀娣嘆一口氣,“我還是找家養老院,把自己養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