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文華的樣子著實被族親們傷透了心。甚至有些絕望了。
被自己人欺負,被外人欺負,不都是欺負嗎?且。被親人欺負,還得承受心理上的打擊。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個通透的,看著啥也不在乎,我那些小姐妹們暗地裡欺負你的事兒我隱約曉得一些。不過是過去的事兒了,且她們也沒太過分。我就懶得去追究了……
文華略有愧疚地望向金穗。
金穗不知她提這個做什麼,連忙道:
文姐姐也說是過去的事兒,我沒得大礙,只當是大家開的玩笑罷了,而且,她們還是文姐姐的朋友,總不能對我太過了。前兩天兒,失火走水的那天,魏姑娘回家的時候,還特意交代先生關照我。
文華笑道:我就曉得你會這樣說。既然如此,我領你的情兒便是了。我是說,她們沒觸到你的底線,你淡淡的,不理不在乎,其實是對她們的漠視。
我……金穗未曾料到文華看得如此清楚,她從未分析過自己的心理,如今聽她這麼說,還真是因為自己漠視她們而懶怠去計較。
金穗有些尷尬。
文華搖搖頭道:你病久了,養成這樣的性子不奇怪。我也和你一樣,當年文家人趕我們走時,我尚未知事兒,計較不得。現在呢,我和我娘相依為命,我娘就是我的底線,我又是我孃的命根子。
上回我捱了二舅舅一巴掌,娘已經寒透了心,這兩天兒,又聽說將來不許先父的碑立在文家墳冢裡,因我爹原本不姓文的。這話原是我二舅舅提的,偏族長不曉得咋想的,竟說會仔細考慮。
金穗卻記得,黃老爹那天晚上說,文二老爺求文太太出面保下文科舉,只怕這件事兒有了變故,或者,文太太壓根沒有應了文二老爺的請求。
她還在尋思著前些天的事兒,文華已接著說下去:
他要考慮我爹的碑能不能立在文家的墳冢裡,我說,倒不如仔細考慮連掌櫃的話才是真。
金穗不知說什麼好,文華說的這些看著不過是小事兒,於這個極為看重禮教的朝代來說,卻是關係著尊嚴、祖宗的大事兒。這些都不是她能置喙的。
文華見金穗呆住了,蹙著小眉頭,她微微一笑:
你才多大點兒,我跟你說這個卻是我僭越了。原不該讓你煩心。罷了罷了,我娘又不是糊塗人,到底咋樣,我聽她的總沒錯兒。
文姐姐說的是,文伯孃是女中豪傑,外面多少大事兒都掌過來了,這回也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文華輕笑一聲:你這句女中豪傑給我娘聽到了,我娘又該摟著你叫心肝兒,不理我這個正牌閨女兒了。
到此,文華的心結總算開啟,臉上的抑鬱之氣一掃而光。金穗恍然記起黃老爹還等在樓下,忙要告辭。
文華讓小寒又給金穗添了兩盒擦臉的膏子:我猜你冬天沒仔細,臉上凍過了吧?
又道:晉奶奶那兒,我待會兒和我娘說說,總不能讓她白流了淚。
小寒把四個盒子裝在一個包裹裡,叮囑兩句安全,才放走金穗。
等金穗走了盞茶的功夫,文華突然拍了拍腦袋:小寒姐姐,你瞧我,光顧著和黃妹妹訴苦了,竟然忘了問問連掌櫃,我娘說,她家和連掌櫃關係匪淺。
小寒無奈搖頭,知文華是問不出口,而非是忘了。
金穗抱著個小包袱,讓小寒趕緊回去:……文姐姐這時候得人陪著。
下到二樓,金穗在大廳四顧一圈,看到黃老爹臨窗而坐,唇角勾起,揮了揮手,沒引起黃老爹的注意,只好快步下去,誰知,她的運氣真的不好,上回走神撞到人,這回下樓急了些,又撞了人。
包袱中的盒子四散滾落,金穗嚇了一跳,驚呼一聲,邊從地上爬起來,邊抬頭看。
冬兒?
金穗愕然,黃老爹才說看到這些人要繞道走,偏偏她繞道,轉個圈又繞回來了,竟然又撞上了冬兒!
金穗有些哭笑不得,冬兒還是一副火爆脾氣:你走路不長眼睛啊!
瞧,連臺詞都沒變。
金穗急忙把散落一地的盒子撿回來,冬兒站在她身後,因被忽視,而很不滿,把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
金穗看了一眼他腰間的銅牌,正是她剛認識的金文姚。姚,這個姓氏據說從黃帝公孫軒轅的時代就開始有了,是個很古老的姓氏,那麼,被刻在青銅器上都是有可能的。
喂!你撞了人,怎麼還一副不理人的模樣?冬兒怒了。
金穗低垂的腦袋緩緩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