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歇了一盞茶的時間,叫進月嬋和幾個管事媳婦婆子,將府裡的事兒一一捋順。晚飯時,金穗和黃老爹在座,補受了一眾家僕們的磕頭禮。幾個小廝抬出一籮筐的銅錢。黃老爹直接用瓷碗舀銅錢發給大家,又熱熱鬧鬧整治幾桌子酒菜,將過年的禮全補回來。
金穗不許黃老爹沾酒。自己和山嵐兩個擋不少酒,待宴席方罷,金穗小臉紅撲撲的,眼前的景物成了重影。
翌日,金穗不顧宿醉腦仁兒疼,灌了一大碗醒酒湯,硬撐著去看蜀味樓。
月嬋嗔責:“姑娘非要逞強!”又心疼地不停用溼帕子為金穗擦拭頭臉。
金穗輕掩唇,狠狠地吐了一口氣,聞不到半點酒精的味道,笑道:“我聽人說,有多少酒量就有多少肚量。我昨晚吃不少酒,比往常強幾分,可見,肚量又見漲了。”
月嬋掩唇笑:“不曉得姑娘從哪裡聽來的歪理瞎話,竟真當真。”
她初時聽說金穗帶著曉煙落跑,著實是又怕又怨又憂,生怕是自己的教匯出了問題,金穗哪裡就來的這樣大的膽子?當晚看見金穗留下的書信之後便跑到姚府求救。後來遲遲不見金穗歸來,則完全成了擔憂,及至收到金穗從陽陵縣來的書信,這才舒口氣。
一個月的時間足以將她所有的情緒轉化成憂心,隻日夜盼著金穗和黃老爹平安回來,還要應付府裡僕婦們的質疑,因此,雖不滿金穗不告而別,隻身冒險,卻是多大的氣兒都化作煙雲消散了,半點兒不忍苛責她。
主僕一路說著話,就到了蜀味樓。蜀味樓是金穗、姚瑩瑩姐妹為酒樓起的名字。
蜀味樓在鬧市街十字路口的拐角,迎向南面和西面開兩扇大門。有姚府的背景,買這個地段不過是抬抬手的事兒。
賀世年站在樓門口張望,望見金穗的馬車,親自引到後門,這才上前來給金穗見禮。
金穗笑道:“賀掌櫃還跟我客氣?”又還了禮。
蜀味樓原定在年裡開張,可金穗沒回來,賀世年不好自作主張,根據敲定的裝修章程一步步來,做得極為細緻,初初見成效時,連見多識廣的賀世年也不得不讚一聲妙。一般的酒樓喜歡用紅色作為主色調,暗沉而穩重,紅色而喜慶,金穗卻用原木的鳳梨黃,不僅在視覺上有眼前一亮的新穎之感,而且鳳梨黃使得室內光線越發柔和、敞亮。
因而賀世年讓人做得仔細些,親自督工,這才拖延了裝修時間。
蜀味樓分上下三層,金穗四下轉了轉,賀世年一邊為金穗介紹閣室,一邊不住口地稱讚金穗的主意好。金穗停留在三層一間視野開闊的房間,賀世年道:“這間屋子朝北,是貴賓房。”
金穗點點頭,這間屋子因窗戶朝北,窗子開得非常大,視野開闊,為安全故,窗戶上安裝了大扇的玻璃,平日封得緊緊的。其實這個時代的玻璃脆而易碎,少有的堅硬的玻璃卻是天價,掌握在官府手中。不然的話,金穗可以讓人做成落地窗,房間會更敞亮。
金穗正在暢想,賀世年卻猶豫著說:“黃姑娘,這屋裡的光線全靠這扇窗戶,可來客裡面難免有女客,窗簾一拉上,屋子裡馬上就暗下來了。若是晚上的話,那更糟糕,裡面的影子全落在那窗簾上。小人腦子笨,您給瞧瞧,是不是有別的法兒?”
金穗偏頭想了想,賀世年的顧慮不無道理,可一時她也沒有好辦法,說道:“容我回去再想想。”她總覺得有解決的法子,可一時半會兒的想不起來。
賀世年不過是隨口一問,金穗能想出這些來已是不易:“沒好法子也不必勉強,我們家的裝修已是城裡獨一份了。”
“賀掌櫃,我瞧著酒樓裝修在收尾,什麼時候能完工?您給個確切的日子,我回頭和姚大姑娘、姚二姑娘商量個黃道吉日開張。”金穗因宿醉,不大有精神。
月嬋見了,尋了把乾淨的椅子,用手絹擦乾淨。金穗請賀世年坐下談。元月裡天氣逐漸回暖,風聲依然一陣緊似一陣,窗外,樓下的行人行色匆匆,一個個腦袋縮在脖子裡。
賀世年笑眯眯道:“再要三兩天就完工。酒樓裡一應桌椅擺件全堆在倉庫裡,廚子和小二、賬房先生也找齊全了,只等黃姑娘和姚府的二位姑娘定日子。”
金穗約摸有了底,想了想,道:“二月裡踏青,我在明德女學堂有數位學滿的同窗,到時我做東,開張那日宴請她們,還有其他同窗來我們酒樓吃個便飯。賀掌櫃,到那一天兒,還勞煩你多安排。”
賀世年驚喜,明德女學堂的女學生們非富即貴,開張時請她們來酒樓,既為酒樓長臉,又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