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嘴角勾起更大的弧度,笑道:“那你吃白饃,她就聞不出來了嗎?”
“白饃沒有味兒啊!”珍眉幾口吃掉金穗一半的早餐,舒服地嘆著氣,還用小手在撐圓的肚子上揉了揉,“還是白饃好吃啊!”
金穗夾菜的手一頓,慢慢咀嚼著她這句無心的話,黃秀才下葬那天晚上她明明從簾子縫裡看到珍眉吃的也是白饅頭,直到今天,她的早餐一成不變的都是饅頭加粥,怎麼翠眉珍眉她們吃的與她不同嗎?
她語氣不變,微微笑著問渾然不覺自己說錯了話的珍眉:“小珍眉,你早晨吃的啥飯?”
珍眉小嘴彎起個可愛的弧形:“也是饃和粥啊。”
金穗不再問,默默地吃完她的早餐。珍眉洗了碗,瞧瞧日頭和樹影,端了碗湯藥過來,那藥碗一直放在溫水裡悶著,冷熱剛剛好。
金穗吃了讓人胸口憋悶的湯藥,對珍眉說:“我要下炕。”
她瞅一眼茅廁的方向,珍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服侍她穿好了衣服,然後慢慢扶著金穗去隔壁的茅廁。她還挺不好意思地道:“姑娘,等過幾年我長大了,有了力氣,我也能像翠眉姐姐那樣抱著你了。”
金穗眼角彎彎:“過幾年我會和你一樣長大,你咋還抱得動我?而且,那時候我病好了,你連扶我都不用。”她小腿打晃,差點站不穩,虧得她年紀小身子輕,再加上大病了一場瘦弱很多,壯實的珍眉穩穩地扶住了她。
珍眉一聽有道理,不知從哪兒學的,輕輕拍了自己嘴巴兩下:“是我說錯話了,姑娘。”
金穗每天格外珍惜這段時光——咳,不是說去上茅廁,而是起身走路鍛鍊的時光,因為只有這一小段時間能起來行走,且翠眉和珍眉能扶著她。若是沒有翠眉和珍眉在邊上幫忙,她自己是不敢就這麼起身的。
中午,黃老爹從菜地裡回來,帶了一大堆新鮮的蔬菜,還有野菜。
金穗趁著他來瞧她,朝珍眉看了兩眼。
珍眉連忙說:“老太爺,剛姑娘說話了,這會兒嗓子不舒服。姑娘說,想和你一起吃晌飯。”
黃老爹欣喜地仔細看金穗,眼中激動,多日****的精神一振,凝望著金穗的臉色,卻是問珍眉:“姑娘真說了那許多話?”
珍眉笑著道:“是呢,都是姑娘說的……”她想多說幾句,一看到金穗平靜地朝她望過來,頓時不敢說了。懊惱自己差點沒藏住話,壞了姑娘的秘密。
金穗朝著黃老爹輕輕點頭,嘶啞地叫:“爺爺。”
黃老爹果然歡喜,對孫女小小的要求沒有不同意的。
因著金穗是臨時說的,黃老爹回來時,翠眉已經做好了飯菜,事出突然,倒是翠眉愣了愣,讓山嵐去問黃老爹。
山嵐就在院子裡叫:“老太爺,我有話要對你說。”
這是金穗第一次聽到山嵐的聲音,他的嗓音正處在變聲期,應是位少年。金穗多次從珍眉那裡旁敲側擊,可惜沒打聽出山嵐的具體身份,只大概知道山嵐是黃家唯一的男僕人,至於做什麼的就不得而知了。黃家沒人種地,這少年顯然不是種地的長工。
黃老爹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老太爺,翠眉姐姐正在灶下忙著,讓我來問一句。姑娘與你一起吃飯,你是吃準備好的飯,還是另外做了送來?”山嵐目光略微一閃。
黃老爹望了一眼金穗的屋子,估摸著家裡的白麵白米還夠金穗吃多久,慢慢地道:“不用另做了。”
他孫女的殼子裡換了個人,他自然不知道,還以為金穗是個天真的孩子不懂事呢。
金穗看看黃老爹吃的那種略黑還看得見糠皮的高粱米,她望著自己碗裡白花花的米有些食不下咽,便拿疑惑的眼去看黃老爹,指了指他的米飯和自己的米飯。
黃老爹面色不改,依舊慈祥:“穗孃兒,你吃自己的。爺爺是想換換口味,這高粱米是北邊山地產的。”
金穗的瓷碗碗口只有她自己的手掌大,黃老爹是幹活的人,吃飯的碗有她的七八個大。
兩人還沒開吃,金穗拿乾淨筷子要去吃黃老爹碗裡的飯,黃老爹笑了笑,主動給她撥了幾口:“你嚐嚐北邊的米有沒我們這兒好吃。”
金穗慢慢咀嚼,這米與她通常吃的白米糙了很多,她不是沒吃過粗糧,但也沒有把粗糧當飯吃的時候。她幾乎咽不下去,不是因為米糙,而是因為黃老爹的用心讓她喉嚨哽咽住了。
黃老爹笑微微的:“咋樣,不好吃吧?你小娃娃牙口小,吃不出香味兒來。爺爺吃著可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