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燕菲眼中流露出一絲不甘,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站起身道:太太,鄭姑娘見過我了,還送了一套玻璃頭面,我不去就太失禮了。
洪夫人看了她兩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到了辰時初。文家和黃家的東西都歸整好了,文太太指揮著二三十人來來往往搬箱子,文華告訴她,這些人都是要去梁州的。本來在文家做事的人極其多,但是大家都不願背井離鄉,最後只有他們願意繼續追隨文太太。
文華還唸叨:我們家走水。都不見他們投靠別家……
後面的話到底沒說出來,她已然明白搬家不是想象中那樣卷個包袱就走了,未知的將來是有風險的。文華所念者。不過是多年相處的一大家子突然這樣散了,心裡莫名抽痛。
金穗便指指身後的珍眉,忙碌的黃老爹和山嵐,笑道:和你們家相比,我們才四個人。按照你的說法,我不是得哭去?
文華噗嗤一笑。伸手去扭她的嘴。珍眉見她們兩個相熟,把自己冷落一邊,心情正低落時,文華轉而來扭珍眉:你們兩個是一家子,我扭不著她,還放了你不成?
珍眉一邊閃躲,一邊求饒:文姑娘饒了我吧,一會兒文太太出來見你生氣,還以為我得罪你了呢!
文華笑道:那不正好?讓我孃親收了你去,順便啊,把你們家姑娘也收了。
金穗性子沉靜,實在鬧不起來,站在一邊微微笑,見珍眉只知躲閃不敢還手,正要喊住文華,便聽有人酸溜溜地道:喲!真是翅膀長硬了,要飛走了,怨怪不得這樣高興呢!
這聲音耳熟,文華的動作一滯,回過身來,原來是魏慕青,便放過珍眉,快步走過來,喘著氣道:一大早的,你咋來了?真是稀奇啊,不怕待會兒去晚了,先生罰你?
哼,我咋不能來了?魏慕青撅起小嘴,她看了一眼靜立的金穗,不知怎麼的,心裡極其不願在她面前露出一副小女兒姿態,不情不願地說道,先生說,這些年你給咱們學堂做了不少貢獻,黃姑娘又是貞烈之後,現下你倆都要走了,讓我們趕早來送送。這不是趕上了麼?
文華喜笑顏開,想起分離又見傷感,勉強壓下了,笑道:難得先生們還記得我。
黃姑娘來了學堂,別的不顯,倒是跟你玩成了一片,怎就那巧,你們倆要去一個地兒呢?魏慕青又哼了一聲,涼涼地望著金穗。
金穗低下頭,關她什麼事啊?她可從來沒有刻意接近文華。
文華豪氣地一拍她肩膀:這就叫緣分。好啦,等我安頓好了,再給你寫信報平安,多少年後,說不得我又回來了,只要你還認我這個朋友便值了。
那是自然。魏慕青終於露出笑顏,不過她那幽幽的目光又轉向了金穗。
金穗頭皮發麻,不明白她到底怎麼著了魏慕青,相反的,這小丫頭在女學堂的時候可沒少給她找事兒。不會是覺得逗她嚇她沒盡興吧?
文華卻知道魏慕青的心思,看看金穗,再看看她,笑道:黃妹妹和我同行,將來落腳的地兒也不會太遠,等到了,我給你寫信的時候,讓黃妹妹也寫一封,可好?
還算你上道,既然黃姑娘答應了,以後可不許食言。魏慕青一連失去兩個朋友,心裡難免惆悵,眼裡便含了淚水。
金穗無語了,原來在魏慕青眼裡,她是她的朋友。她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薄情了,又見魏慕青眼含淚水,渾身打了個激靈,她從沒招惹過魏慕青啊,趕忙拉住魏慕青道:等我和爺爺安頓好了,送信的時候帶些當地的特產。
魏慕青癟下去的嘴又翹了起來。
金穗想到,她果然不能理解孩子的世界了。
送行的人集中在城外涼亭,這時候天色已大亮,早晨的涼風習習地吹,馬車到了城外和慕容霆、姚長雍匯合。
來送行的有珠黎縣府的大小官吏,有文太太交好的人家,還有幾個雙廟村的人。
因鄭文婷的身份特殊,她單獨待在亭子裡,四周圍了帷幔,有管家太太小姐過去見禮。車隊一時走不了,金穗和文華跟學堂裡的女先生、同窗們述了離別之後,便去了涼亭。
金穗本欲帶著珍眉進去,但是想到鄭文婷早上說的話,唯恐沒怎麼學過規矩禮儀的珍眉見罪了鄭文婷,便把大家送的柳枝給珍眉:珍眉,我抱著柳枝沒法兒行禮,你把柳枝抱到馬車上,去和爺爺說一聲,我在鄭姑娘這兒,免得他擔心。
珍眉雖然好奇鄭文婷,但她更怕金穗失禮於人前,便忙不迭抱了柳枝去了馬車上。
金穗鬆口氣,迴轉身來,對上文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