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痛苦和狼狽會摧毀一個人的神智,姚長雍終於明白父兄的心情了。可是,他人生第一次為之心動的人卻穩穩地坐在他的塌前,問他要不要叫家人來見他最後一面。既然她沒有與他相通的心意,那就讓自己最為狼狽的樣子深深地印在她心上,讓她銘記一輩子。
他在人生的最後時光能體會到心動的感覺,而這人願意日日相陪,也不算是死不瞑目了。
“姚公子……”金穗哀傷地喚了一聲,姚長雍的語氣真的像是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姚長雍眼中閃過一道水光,聲音輕緩平靜:“我父親死前中的毒也是十日斷腸散,父親死也不願回府,和我大哥躲在外面,我大哥無法拿到解藥,那人讓我父親和大哥回府,父親不願,言語相激,毒發七日後便被殺了。後來我二叔受了重傷亦是沒有回姚府,而是死在外面,讓人收拾好他的遺體抬回來……”
金穗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擔心姚長雍想起不愉快的事情緒波動,會加速毒發的時間,便打斷道:“姚公子不要說了,我不叫姚公子的家人來便是。姚公子好好休息,莫想太多。”
姚長雍的眼簾緩緩垂下,再抬眸時衝錦屏點了點頭。
。。。
第353章 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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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屏遞給金穗一封信:“黃姑娘,這是四爺寫給黃老太爺的。”話剛說完,她已哽咽。
金穗接過信封,她見過姚長雍的字,遒勁有力,骨氣洞達,而信封上的“黃老太爺親啟”五個字卻顯出幾分氣虛和蒼白。她捏著信封,看了眼姚長雍,姚長雍微闔上眼,似是疲累。
金穗心中有暖流劃過,姚長雍瀕死之時,還能想到為黃老爹寫信,多半是為黃家指點靠山的。
她誠懇地道:“姚公子,謝謝你。”見姚長雍闔眼不語,她將信封放在塌邊,伸手將姚長雍垂在塌外的手放進被子裡,正要離開時,手腕一痛,被姚長雍扣住,她一驚,抬眼便見姚長雍果然緊緊地閉著雙眼,眉心攏成“川”字。
金穗飛快地喊了聲“錦屏”,錦屏趕忙擰了帕子過來。姚長雍腦袋深陷入軟枕之中,似在壓抑痛苦。他是真的很疼,無時無刻不疼,稍稍釋放壓制在身體深處的脆弱,這痛意便從肚腹之中一直疼到心尖上,只有手中的柔軟能讓稍稍緩解痛苦,不大一會兒,他便陷入昏迷中,手上的力量卻絲毫沒放鬆。
金穗感受著手腕上傳來的桎梏力量,掙了掙沒掙開,她不合時宜地記起她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秒,黃秀才牢牢地抓著她的胳膊,是死前最後一握,她怎麼都沒辦法掙脫,不得已,她掰折了黃秀才的胳膊,得以浮出水面。想到這兒,她不由地打個寒顫,儘量放緩呼吸,忽略手腕上的疼痛,和沒精打采的錦屏說起話。
賀世年瞞過姚老太太和大家的視線,錦屏功不可沒。姚長雍出門行走是要帶丫鬟的,錦屏和巫秀在府內眾人面前現個臉。裝作急匆匆坐馬車出門,這才把大家都給騙過去了。待馬車出了城,巫秀和錦屏再悄悄溜回來照顧姚長雍。
而姚長雍每日都會掐著時間讓人給姚老太太送平安信,姚老太太沒有絲毫疑心。
金穗問出幾天來的疑惑:“錦屏姐姐,林大夫說解藥已找出配方。但藥材沒有配齊。又說差的藥材只有天上才會有,我是不信的,倘若只天上才有。那又怎麼確定這配方一定是解藥呢?倘若真是解藥,那麼,這解藥一定是有人吃過的。”
金穗這幾天日日朝這裡跑,和他們一起擔驚受怕,此刻又忍著疼被姚長雍抓在手裡,她對金穗存著幾分敬重,幾分感激,幾分愧意,雖說精神上萎靡不振。沮喪絕望,但對金穗是有問必答:“差什麼藥材奴婢沒聽林大夫說過,但肯定是人間有的,林大夫那麼說,只是因為比較稀少罷了。這個解藥是有人吃過的,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先前我們也以為是沒有解藥的。還是顧大夫在鐘王府的醫書裡找到了解藥配方,醫書上記載,這個配方曾剋制了寸寸成灰。”
“難怪,顧大夫擅長各種疑難雜症,卻從未聽說過他擅長解毒……”提到顧曦鈞。金穗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正要脫口而出的時候,吱呀一聲門響突兀地傳來,金穗頓住口,起身扭回頭。
瑪瑙扶著姚老太太站在正中,推開門的人是滿臉懊惱的賀世年。
姚老太太一臉震驚地站在門外,眼中滿含淚水,進門時被門檻絆了下,瑪瑙哽咽道:“老太太仔細腳下。”
姚老太太蹣跚地走到塌邊,抱著脫形的姚長雍大哭,還惦記著在蜀味樓不是在姚府,只見眼淚不見哭聲,